梅霖初歇,却没浇灭簌州端阳佳节的热闹。四面八方赶来的看客仰首瞧着龙舟盛况,将太湖两岸挤得水泄不通,一些机灵的小商小贩也乘机担来自家做好的粽子、香袋和彩丝,在路边叫卖。一时间,粽香缠着艾香将整个簌州城浸入味。瞧尽了端午这几日的热闹后,何夫人和何温言也是时候该回何家了。天像来时一样下起了蒙蒙小雨,傅老太爷带着一家子人在门口送女儿和外孙上马车,就连整日躲在房中的俞姨娘也出来为何夫人送行。傅老太爷牵着何温言的手,念叨着:“乖孙,记得要常来看外祖父呀。”“爹,女儿下回将温阳也带来看您。”何夫人见老人拉着儿子的手不放,知道他不舍外孙,便安慰道。“就你家那小泼皮猴子,闹腾得很。带到我这儿来,可不把你爹我这老骨头折腾散架了。”闻言,傅老太爷摇了摇头,语气上满是嫌弃,可想到自己那小外孙又笑出了声。纵然再不舍,女儿和外孙还是要回金宁的。好在天公作美,行到半路雨过天晴,车马加急了速度,倒是比来时更快返回金宁城。回到何府时,天色擦黑一角,下人们已经点起了灯笼,将何府的牌匾照得红彤彤的。外祖父家虽好,可还是自家更舒心。何温言掀开车帘,望向自家的府宅,夜色中亮眼的大红灯笼让他只觉得踏实。许是旅途颠簸,何大少爷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后厨洗漱的热水都烧了几遍了,他才缓缓醒来。红菱听见了帷帐内有了起身的动静,便让手下的丫环去厨房里端早餐和热水。等何温言穿完衣裳,早饭已经摆了一桌了。红菱替大少爷盛了碗小米粥:“夫人,知道少爷起得晚,便没让人叫醒少爷。只嘱咐厨房将早饭都热着。”“爹娘他们都吃过了?”何温言接过碗,喝一口。“老太爷和老爷吃过后都已经出门了,小少爷一大早上也去了学堂。夫人则是带着我娘出门找裁缝制衣了,听说锦绣阁来了位沪市的老师傅,前段时间老爷送的那匹布料,夫人便想着让人做身夏衫。”红菱一一说着。何温言点点头。用过了早饭,何大少爷又去自家的医馆,前阵子他从医书中找到不少消炎杀菌的药材,只是对于药物是如何作用人体机制,他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刚步入医馆,何温言就发现医馆里鸦雀无声。他扫视四周,却发现一个与医馆格格不入的身影。药柜前摆着一张扶手椅,薛老板翘着二郎腿坐在上头,让人一进门就能看到他,活像个镇宅的门神。可这「门神」不仅镇住了奸邪小人,还将看病的患者吓得不敢上门。薛霖在何家医馆等了好几日,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登时双眼放光,从木椅上站起身。可没等他上前,就见何老太爷将何温言拦下说了什么,何少爷转头他的眼神有几分古怪。“言儿,你可算回来了。这大块头从你去簌州那天,便日日蹲在医馆里,赶都赶不走。”何老太爷叹了口气,悄悄指了指这个大块头。何温言瞧着自家空空如也的医馆,再看看这不请自来的「门神」,眉头紧蹙。“薛老板为什么来找我家医馆的麻烦?”“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是来找你的。”薛霖的语气郑重,倒是让何温言有些诧异。“找我?找我做什么?”“是阿言那日告诉我,若是想见你就来你家的医馆。”薛老板表情严肃,语气僵硬,话语间却让何温言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来。“前几日,我同我娘去簌州见外祖父了,自然无法来医馆。”何温言也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每天来医馆守着:“再说,这医馆里的病人都被你吓跑了。”“我也没做什么呀?有什么可害怕的。”薛阎罗是知道自个儿在平民百姓心中恶名远扬的,可在何温言面前却又不想失了颜面。何大少爷看着眼前人,一对浓密剑眉纠结地成了麻花,犀利尖锐的眼瞳炯炯有神,再配上这一大丛络腮胡,怎么看都凶神恶煞的。“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这大胡子?”闻言,薛霖摸了摸自个儿掩着半张脸的胡须,已经入夏了,天气也开始闷热了,留着这么厚的胡子的确是难受。“这胡子是我从十五岁时开始蓄的。”如今决定将胡子剃干净,多少有些不舍。那年,小小年纪的薛霖在茶馆做小工,听见台上的说书先生讲着《三国演义》:“只见那关云长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便也学着关羽留起胡子,幻想着如关羽一般威风堂堂,扫荡天下。可无奈后又落草为寇,成为一介山匪,这满脸的络腮胡反倒成为了他这「薛阎罗」的象征。“如今也留了快六七年了。”何温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薛老板才二十二岁?!”“不像嘛?”许是和薛霖熟了,何温言也知道这人没外人说的那般吓人,便直言:“看着像三十来岁的。竟没想到只比我大四岁。”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薛阎罗,只见这人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朝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何温言正准备伸手去拦,可这人已经迈出大门了。这人看着人高马大的,心眼怎么这么小,才被他说了几句便不乐意了。何大少爷忍不住腹诽,一旁的小药童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还是少爷您厉害!这薛阎罗已经在这儿呆了好几日了,何老大夫怎么劝说都不肯离开。少爷,才同他说了几句便将人赶走了!”这夸奖人的话到了何温言耳中,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他守在医馆里的药柜前,整个下午也没见这人回来。药柜上的那本医书久久未翻到下一页,待到黄昏何老太爷唤他回家时,何大少爷才缓过神来。次日,何少爷照常去了医馆,也许是没了「薛门神」的镇宅,今儿来看病的患者络绎不绝。医馆里排队的病人眼瞧着排到了门口,几个大夫坐在椅子上一问诊就是一个大上午。何温言见老大夫们实在是忙不过来,也帮着坐诊分担一二。结果,来找他的病人却寥寥无几。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来看病的患者见这位坐诊的小大夫年纪轻轻,怕他学艺不精,自然不敢上前,还不如守着长长的队伍,等着老大夫呢。何温言也不在意,他耐心诊断完眼前的病患,便准备帮药童抓药去。还没等他收起眼前枕木,桌前就坐下个高大汉子。“看病?”“是看人。”这声音……何大少爷猛地抬起头,入目却不是标志性的大胡子。作者有话说:画鼓喧雷,红旗闪电,夺罢锦标方彻。(出自:《喜迁莺端午泛湖》)关公留长髯相貌堂堂;薛霖留胡子凶神恶煞;薛老板:谁能想到,我想模仿关羽,却学成了张飞……何少爷:原来你没到三十呀?【一脸认真】感谢在2022-07-3117:30:26-2022-08-0117:3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8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你……”眼前人一头利落的墨色短发,浓眉俊目,高挺的鼻梁,素来被浓密胡须掩盖的下颌线裸露出来,下巴线条硬朗方正,显得一脸正气。再瞧这身随意的白衬衫,穿在笔挺结实的身板上,都被这张脸衬出了三分洒脱来。纵是薛阎罗再厚的脸皮,被何大少爷这番深入打量也忍不住红了耳廓,再加上没了络腮胡的「保护」,让薛老板多了几分不自在。他大手掩上了下巴,轻咳一声,示意何温言收回神。何大少爷这才意识到自个儿盯着人家的脸足有十来分钟,赶紧瞥开视线。“你……果然刮了胡子,显得年轻许多。”薛霖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瞧着眼前说话都不利索的何少爷,脸上也止不住地露出傻傻的笑意,倒将他眉目间的冷峻化为了憨厚。就在两人相顾无言之际,就听一声「何小大夫」打破两人间的奇怪氛围。来人是上午找他问诊的大婶,这大婶子是带着自个儿的孙孙来看病的。她孙子才两岁大,前几日刮风下雨得了风寒,孩子体弱发了热,婶子也是请了大夫给小孙孙看病的。可中医药苦,孩子不肯喝药,家里人撬开娃娃的牙关,将药灌进去,没一会儿又被孩子苦闹着呕吐了大半,于是小小的风寒发热久久不退。眼见着这孩子发烧烧得身体滚烫,再这样下去只怕会烧坏脑子,婶子连忙将小孙子送来医馆。谁能想到眼前年纪轻轻的小大夫给孩子喂了小半颗神药,小孙子没多久就退热了。大婶子揪着何温言的衣袖感谢道:“真是谢谢小大夫了。我家的孙子可算是退烧了,我家就那么一株独苗苗,他又挑嘴不肯吃药。若是再那样烧下去,这孩子恐怕就要烧成傻子了。”“婶子不必谢我,这是我作为大夫应该做的。”何小大夫见眼前的大娘边说边抹着眼泪,便劝道。婶子再三感谢后,才发现一旁站着薛霖这么个大高个子,她上下扫视眼前俊朗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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