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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姚氏见岳飞不说话，就用话刺激他：&ldo;你难道贪生怕死不成！&rdo;王贵反而出面劝解说：&ldo;自家们与岳五哥是出生入死之交，他在战场上英雄无敌，决非贪生之徒！岳五哥回家方十馀日，敢请岳妈妈且容他从长计议。&rdo;姚氏用不容分辩的、斩钉截铁的语气说：&ldo;番人侵犯，效忠朝廷，便是大孝！你须去投军，为你姐夫报仇！为三位好汉底妻儿报仇！为高四姐底夫君报仇！为死难乡亲报仇！&rdo;岳飞只能在地上连连叩头，说：&ldo;谨遵妈妈之命！&rdo;姚氏说：&ldo;你在家且住三日，便去从军，不容延误。家中底事，自有六郎，自有外孙，你不须管得。&rdo;听到姚氏的吩咐，跪在地上的岳飞不免英雄气短，涕泗交颐。徐庆叹道：&ldo;往时常听岳五哥言道，岳妈妈虽是慈母，而教子甚严，今日一见，果然是深明大义！&rdo;约定了从军的日期，王贵和徐庆就离开岳家。

岳飞和张宪骑马送了朋友一程，然後回家。张宪随岳飞回到岳家庭院，只见高芸香走到面前，招呼他出去说话。两人来到那棵大枣树下，高芸香羞怯地取出一个红罗帕的小包，递给张宪，说：&ldo;敢请张四哥收纳。&rdo;张宪接到手中，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银蝴蝶耳环。张宪到此已完全明白女方的心意。事实上，两人虽然只相处十多天，彼此都已有爱慕之情，但在守丧期间，加之古时的礼法，所以都不曾有任何表露。高芸香此举自然是十分大胆而破格的，但为着自己的终身，也只能不顾羞耻了。张宪犹豫片刻，就用十分恳切的语气说：&ldo;多谢高四姐底厚意。常言道，瓦罐不离井上破，战士难免阵前亡。我若收取此物，只恐从军之後，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耽误高四姐底青春。&rdo;高芸香又羞又急，平时口齿伶俐，此时竟说不出半句话，只是眼里滚出了泪珠。不料枣树旁的一片桑树林里，走出了芮红奴，她笑着说：&ldo;张四哥，高四姐底美意，你如何不领情？&rdo;高芸香顿时脸涨通红，逃回了院内。张宪也十分尴尬，他慌忙将红罗帕的小包递给芮红奴，自己也转身回屋。

芮红奴拿着这个小包来到了姚氏房内，说明原委。岳飞叹息说：&ldo;张四哥与高四姐，也煞是天生一对，可惜生不逢时。如今只得日後再行计议。&rdo;岳银铃说：&ldo;若张四哥不收银环，四姑又如何见人？五郎可将银环交与张四哥，只待他日再议婚嫁。&rdo;姚氏却说：&ldo;依我之议，今日正是吉日，便可成婚！&rdo;众人都吃了一惊，岳飞说：&ldo;两人丧制未满，如何成婚？&rdo;姚氏说：&ldo;天子驾崩，新官家尚能以日易月，十三日便是小祥，二十七日便是大祥。难道平民百姓，正当乱世，便不能以日易月？&rdo;芮红奴以手加额，说：&ldo;幸亏阿姑主张，也了却自家们一件心事！&rdo;

於是岳银铃去找高芸香，岳飞去找张宪。高芸香到此地步，也顾不得羞耻，而张宪却再三推辞，最後还是姚氏亲自出面，说：&ldo;张四哥，人生在世，得欢娱处且欢娱，如今兵荒马乱，何须顾得日後祸福吉凶。你若不允，岂不羞杀高四姐？&rdo;张宪也只得依允。

岳飞全家十人，立即解脱丧服，紧急准备喜事。姚氏身为全家尊长，对众人说：&ldo;我家虽穷，张四哥与高四姐在我家成婚，尤不可苟简怠慢。&rdo;芮红奴说：&ldo;家中无肉，倒不如杀了两只鸡，另有三十个鸡卵，用作荤腥。&rdo;岳飞说：&ldo;不须，家中养得六匹马，也委实事力不济。不如去市中卖去一马，也可换得酒肉、花烛之类。&rdo;姚氏吩咐说：&ldo;六郎，你可与泽儿去一回，置办一应物事。&rdo;岳云喊道：&ldo;我也与六叔、泽哥同去？&rdo;姚氏依允，於是小岳云欢天喜地，随岳翻与高泽民牵出了四匹马，当即出发。

姚氏又吩咐说：&ldo;婚嫁须有定帖，此处唯有五郎一人识字，也只得请张四哥与高四姐自写。五郎与二妮便是媒人。&rdo;於是，岳飞和岳银铃分别找张宪和高芸香，由男女双方破例地自写婚帖，婚帖上写了三代祖宗的名讳和各人的出生年月日。张宪用黄罗帕包裹了一个玉环，作为聘礼，高芸香还是用那个银蝴蝶耳环。两个媒人将玉环、银耳环和婚帖互相交换。

芮红奴找出了一套岳家的男子婚服，这是在岳飞与刘巧娘成婚时，由姚氏亲手缝制，当岳翻和芮红奴成婚时，也就不再另做。虽然是九年前的旧衣，但两兄弟只在成婚时穿过两次，看去尚是半新。尽管张宪身材稍高，但古时衣服宽大，穿著仍较合身。高芸香取出自己五年前结婚时的旧装，不免一阵辛酸，抽泣起来。

虽是仓促成婚，岳家在姚氏的主持下，还是尽可能按婚俗操办。新盖的东厢房成了新房，岳翻夫妻将自己的部分物件腾出後，高芸香戴着红罗盖头，下垂四根罗带，身穿红罗绣花帔和红绢长裙，脚穿红色凤头鞋，由刘巧娘和芮红奴扶掖，从西厢房出来。东厢房和西厢房之间铺上草席，两名邻家女子各自手执一枝点火的红烛前导，岳银铃手捧一面铜镜，镜面照着新娘，自己向後倒行。岳翻和高泽民各人手持一个裹着绣花绢的粮斗，向新娘身上抛撒五谷和豆子。被搀扶的高芸香在草席上缓步前行，她跨过放在东厢房门前的一个马鞍，又跨过一杆秤，进入张宪的卧室，坐在床上。两名妇女将两枝红烛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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