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那片蔷薇】
我去过他的家里,很温馨的布局以及一对和蔼的中年夫妻。他们对着我笑,慈祥里带着一丝疑惑。
在电视柜台的墙角,摆放着一片很细小的蔷薇。我轻轻地走过去,唯恐惊动。他突然从我身后抱紧我,说,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父母。我要让他们接受。
我没有转过身,突然间眼角滑落一滴透明的液体。
他牵过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熟悉的体温瞬息抵达我的全身,微微颤动。
沉默。
我坐在他的身后,没有言语地微笑,对着镜子。
他转过身,那双手在我身体游走。我站起身,栓上门,回眸那一瞬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冲动。我问,你爱我吗。
他没有说话,嘴角泛起我最熟悉的微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做着同样的一个梦,梦里的他对着我笑,满身鲜血,他拼命地朝我奔跑,嘴里吐着一串我无从听懂的语言,头发凌乱得似乎能缠绑住我的生命,我惊恐万分地逃脱。却依旧被他拉住,他问我,为何要挣脱,为何要将他一个人留在这一地荒芜?
我一直在哭。
一刹那他已经堵住我的嘴唇。喧哗里我唯一能听到的字眼已经被模糊,我猛地推开他。他的父母站在门口。
如芒在背。
【枯萎了吗,然后呢】
算命先生给我算计的时间是三十八岁那年有一场大劫,我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是大劫。
从理论上来讲,我从来没有过一帆风顺与满眼苍痍。
我固执地认定了在我的有生之年一定要有所作为,一定会有所作为。然而当时光之水滴滴答答踩着我的灵魂不问不慌地流逝,这一刻我是明白的。我们的这一辈子,所有的任性张狂所有的勇敢坚强,甚至所有的慌乱迷惘。都在为我们立下着墓碑。刻不容缓地让我们往里面钻,拼命地钻。
有的时间点窝在被子里都是满眼通红。我从来不问自己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命运早已布下定局。
以至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穿着自己从地下商场淘来的帆布鞋行走在麦田小道,我会清晰地记起我这一辈子所发生的所有。海市蜃楼一般躺在僵硬的躯壳。
我并不是害怕。而且比谁都清楚自己所即将面对的一切。
找工作,找对象,结婚,生子,平淡地,无能为力地向生活妥协。
这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所要走完的一生。平淡得让人发指深思,几千年来的格局从来没有人挑战到让我钦佩,当面临的这一切理所当然地继承在自己的身体。微弱到一丝一发都能经不住风吹日晒。到底是我们在过自己的人生,还是我们放纵着过完定格住的人生?
生活依然在继续。
【你看,我都来不及为你写些什么】
他去当兵,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当所有的事情渐渐地浮出水面的时候,我的异常平静让自己都感觉到吃惊。
我很理性地选择了沉默,然后轻微地翻开他留给我的信。
渐渐地明白一些事情的缘由,那么多的故事我们身在其中,却也无力去挣脱。任由着自由地溃烂下去,然后亲手谋杀。
我开始怀念起他当初五味杂陈的心情,怀念起他紧紧抓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说他难过。我依然清晰地记起他父母双目复杂的神情,似乎我缠绑着他,带着他走上一条不归路。这是劫上劫。
当时我躺在教室,紧闭着双眼,然而鳃前的冰冷告诉我已然无路可退了。
他给我写了好多信,从用什么的牌子的牙膏到宿舍里谁谁谁的袜子几天不换,从每天吃了些什么菜到什么时候回来带我去河岸堤口散步,从发现了他们班的班长原来喜欢男人到我们未来的种种。电话那头他微微地笑,恍如隔世。
我就好像一个听故事的孩子,每每动笔给他写信,都是写上满满一纸的名字。
别无他语。
【人这辈子,真的一步错,步步错】
我终于还是为我这些年的偏执后悔了。
一些你刻意逃避的事情却偏偏被人置放在你面前,连回避的理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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