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签署了所有必要的法律文件、从此把他这辈子都拴在这儿之后，他才知道那个地方也是飞人的度假胜地。

那些飞人们，如同泛着虹彩的蝴蝶和甲虫，又似各种大饥荒的受害者，云集在他们的时尚酒吧和高级商店里，每天早晨都排着队，翅膀沙沙晌着，等候缆车把他们送上阳光普照的南面的高峰。

但换个角度想想，这一切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这情景令他想起忒儿，想起她的生活不知过得怎样了，还让他记起了‐‐好像他什么时候忘记过似的‐‐他的，他们的，那个约定。

然而一直没有收到来自外星的信息。

一直都没有一个理由可以&ldo;让她知道&rdo;。

第十三章

当忒儿轻触他，用枯瘦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时，汤姆正与这些纷至沓来的回忆和感触奋力搏斗着。

她似是穿越了数十年光阴的隧道，从遥不可测的距离之外俯过身来吻他。

他试着闭上眼睛，却只能隔着她的嘴唇感觉到牙齿和骨头嶙峋的边缘。

他试着睁开眼，又看见星光映出她满脸交错的皱纹，仿佛年迈的忒儿戴着一个纸糊的面具。

她的眼睛也黯淡了，所有那些汹涌的波涛都已消失。

她轻抚他，随意地，亲呢地，但他明白这已经没用了。

她站直身叹了口气，一袭空荡荡的裙子裹着她骨瘦如柴的身躯，蛛网似的长发飘垂在瘦削如女巫的脸庞周围。

&ldo;抱歉，汤姆‐‐&rdo;

&ldo;‐‐不，不是的‐‐&rdo;

&ldo;‐‐是我太想当然了。

&rdo;

但是汤姆知道应该怪谁，该怪什么。

太多年的搜寻，太多年的酗酒了。

他坐在他的木屋外，在椅子里冻得浑身发僵，眼望着忒儿走开去，绊网在夜色里闪着幽光。

他听见她检视他的垃圾罐时酒瓶的碰撞声。

他听见她在屋里拖动那些垃圾好腾出一条道来。

他该感到害臊的，但他却没有。

他已经过了那一段儿了，正如他方才意识到的，他已经不再有任何一种近似于&ldo;爱&rdo;的感情。

忒儿重新回到屋外的星空下，手里拿着一个瓶子。

是苦艾酒。

&ldo;这是你想喝的那种酒吧?&rdo;她说道，并打开瓶盖，往自己的空杯里斟了一点，然后端起酒杯凑近干瘪的嘴唇轻啜了一口。

甚至在这样的星光下都能看见她的脸难看地皱了起来。

&ldo;天啊，这么苦……&rdo;

&ldo;也许那正是我喜欢它的原因。

&rdo;

&ldo;知道吗，你大可以去除掉这种习惯的，汤姆。

就像你刚跟我说的‐‐要是你对自己身上什么地方不满意，只要吞个魔瓶就成。

&rdo;

汤姆耸耸肩，暗自琢磨着她是会给他的杯子里也斟上一点苦艾酒呢，还是尽站在那儿冲他挥酒瓶子。

她是在故意奚落他么?不过忒儿的话当然是对的。

你服用一只魔瓶，马上就可以变得白璧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