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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暮雨朝云去不还上（第1页）

（一）崇宁十二年正月，慕容梓羿下诏收回部分边境驻军，整散编制，令军民屯田垦荒，战时练兵领军出征，闲时垦荒放牧。此令拉开了北溱军制改革的序幕，在朝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朝中不少顽固派大臣和元老宿将们的反对，他们皆认为帝君此举颠覆祖制，会让北溱陷入混乱之中。朝中反对声一片，慕容梓羿也颇感为难。自北溱和南燕联盟修好后，北溱的一些较为开明的王公贵族才第一次见识到千里之外有南燕这样一个强盛的国度，他们既心惊又有些羡慕。而自慕容梓羿登位后，因为娶了萧晨月，更是再一次让他见识到了南燕的繁华富庶。他便暗下决心要仿效南燕之制，革除北溱旧有的弊政，唯有如此，才能将北溱带上一条富强兴盛之路。古之革新，不破不立，唯有大胆破之，方才能破中求立。眼下改革虽遭遇重重阻力，这条路荆棘丛生，慕容梓羿也一定会坚定地走下去，他相信他一定可以说服大臣和长老们，让这场改革顺利地进行下去。阿月，我定会让你看到这一片盛世蓝天，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三月，慕容梓羿下诏设立铸币局，令王公贵族每年上缴定额府库私藏的金银，命专人铸造钱币，以代替旧有贝币于全国通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军制改革臣民们已多有抵触，而今的币制改革更令他们惶恐，纷纷上书反对，慕容梓羿不得不召开御前会议，以平息长老们的愤怒。萧晨月已有上十日未见到慕容梓羿了，她知道他如今陷入了两难的窘境中，故而也不愿去打扰他。他需要时间。而自上次那件事后，萧婉儿一直躲闪着不敢直面萧晨月，萧晨月也不甚在意她的心情。她现在要做一件更为重要的事，也顾不上安慰婉儿。或许时间才能平复一切的伤痛，且随她去吧。萧晨月信手拈住一片花瓣，呆立窗前发愣，却见慕容擎止走了进来。“睿安见过父皇。”萧晨月忙收起思绪，深行一礼，道。慕容擎止忙道：“快起来吧，孩子。”又环视了一圈，笑道：“孤想潇潇了，过来看看她。”“是，父皇。”萧晨月扶着慕容擎止进了内室，见潇潇正睡得香甜，便坐下来说着话。慕容擎止轻轻摸摸孙女的头发，笑道：“潇潇这孩子精灵可爱，长得嫩白如玉，很是招人喜欢。想必你小时候也是如此。”萧晨月面上不禁泛起一片红晕，微笑：“父皇过誉了。”慕容擎止微微一笑，不觉间转了话题：“改革一事，知孤道是你的主意。”“父皇……”萧晨月道：“睿安委实斗胆，确有思虑不周之处，还请父皇责罚。”“孤老啦，不中用啦！”慕容擎止摇头道：“孤知你是为了北溱，也是为了他着想。可古往今来，锐意改革之人莫不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你已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他因为你一句话便承担了多少压力，你可有想过？”萧晨月凝视着慕容擎止，道：“睿安心知，改革一事令帝君承担了莫大的压力，可纵观北溱如今的局势，改革却是势在必行。若要使北溱中兴，彻底粉碎奚人的图谋，改革乃唯一的必行之路。”她忽然深深一拜，恳切道：“睿安想恳请父皇支持儿妾，所有的压力，儿妾愿一力承担。”“唉……”慕容擎止深深叹了口气：“孤知晓你的心意，只是孤望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后果，凡事应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啊！”“是。”萧晨月点点头：“父皇教诲，儿妾铭记在心。”“嗯。”慕容擎止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好好照顾潇潇，孤便不打扰你了。”慕容擎止走后，萧晨月环望着空寂的寝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入夜，掌灯时分。萧晨月端着一支红烛，环抱着几卷书，信步去了慕容梓羿的书旃。她想，他现在最是需要她的鼓励与支持，而婉儿也需要时间去抚平心中的伤痛。慕容梓羿见到她来很是惊喜，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眼神中难掩兴奋：“阿月，数日不见，我很想你。你还好吗？潇潇好吗？”“潇潇很好，只是……好几日不见你，她天天念叨着父皇，要父皇陪她玩呢！”萧晨月笑道。“好！”慕容梓羿笑道：“我答应过她的，就一定会带她去的。这孩子可精呢！”“九郎……”萧晨月欲言又止，慕容梓羿亦知她要说什么，轻轻掩住她的唇，道：“箭已离弦，便无回头路可走，不管前路如何崎岖，我们都不可轻言放弃。”萧晨月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点点头。二人绝口不再提婉儿，这一刻，只有他与她，再无旁人相扰。“九郎。”萧晨月轻轻环住他的腰，声音细软：“九郎，我想留下来陪着你，别让我走。”“阿月。”慕容梓羿心头一喜，细细吻她。萧晨月“嘤咛”一声仰倒在他怀里，神态娇羞。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夜阑人静，星光万千。帷幔低垂，青丝散覆，落了一室旖旎春梦。（二）翌日清晨，萧晨月早早便起身，随慕容梓羿去了议事堂，召开御前会议，商议改革一事。会间，有几个元老大臣辩得争锋相对，矛头直指萧晨月，言萧晨月蛊惑帝君变革祖制，是在逆天而行，会令北溱陷入一场灾难中。萧晨月静静听着他们慷慨陈词，不怒反笑，笑容中透着些许明媚，让人如沐三月春风。那些方才攻击萧晨月的元老们不禁有些心惊，他们的言辞甚为激烈，把萧晨月说的如此不堪，而她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得如此坦然，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她嫁来北溱十年有余，早已年过三十，却仍透着几分青春少女的鲜妍明丽，一颦一笑间又透着成熟女人的风韵，眉宇间尽显妩媚，极易令人沉醉其间。萧晨月笑得妩媚芬芳，令这些元老大臣一时也讪讪止住了话头，皆怔怔地瞧着她。慕容梓羿也期待地看着她，直欲看尽她的心。萧晨月朝慕容梓羿点头微笑，向众臣直陈北溱如今的局势，言及改革之必要，分析其中要害，争取他们对改革的支持。而出乎意料的是，元老大臣们这次竟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断她，皆静静听着她的言论。有几位大臣听罢她的一番话，仿佛若有所思，竟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渐渐地也不再那么激烈地反对改革了。萧晨月心知大臣中已有人慢慢被她的话打动，正逐渐接受这次改革，亦微微一笑。慕容梓羿为进一步打消众臣的疑虑，以强军之道来粉碎奚人控制吞并北溱的阴谋陈其利害，终于渐令众臣信服。这次御前会议之后，朝臣中反对改革的声浪逐渐小了下去，也无人再敢非议萧晨月了。偶有几个长老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感佩这个女子的胆识与坚毅，只怕多少男儿都难企及。萧晨月这些日子一直陪着慕容梓羿宿在他的书房，陪他批阅奏章，也陪他看书写字，不为任何旁的事干扰，倒也落得一身自在清静。她不想回景云旃面对婉儿那躲闪的眼神，饶是面上平静得淡然如水，心却无法做到坦然释怀，婉儿那忧伤迷离的目光仍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不后悔当日为救婉儿曾不顾一切，可是如今她却也做不到那样豁达通透。慕容梓羿知她的心思，亦不曾勉强她，更是绝口不提那件事，只如平常那样默默地陪伴着她，守一世恬淡安宁。崇宁十二年六月，乌桓王遣使朝拜北溱，并让使者带来了丰厚的聘礼，欲与北溱结百年之好，使两国成为兄弟之国，共谋一条和平发展之路。慕容梓羿在春华宫接见了乌桓使者，并以盛宴款待，还在席间令乐伎舞姬献舞助兴，更送上了一些北溱特产，以表修好通婚的诚意。乌桓使者一边宴饮一边欣赏着北溱歌舞，禁不住交口称赞。酒酣耳热间，慕容梓羿便与乌桓定下了盟约。宴会一直进行到亥时方散，慕容梓羿亲送乌桓使者回到驿馆，乘着夜风踏上了回宫的路。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孤月悬挂于天际。慕容梓羿遥望着天际那一轮清冷的孤月，眼底骤然迸出一丝寒芒，但很快即敛去，复归于平静。末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若是有一日，我注定要让你失望，阿月，你会怪我么？慕容梓羿回到书旃时，已过了子时。他轻轻掀开帐帘，却见萧晨月和衣卧在榻上睡着了。他捧住她的脸细细端详，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熟料萧晨月微微翻了个身，双手竟揪住他的衣襟不肯松开，慕容梓羿微微一愣，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蓦然叹了口气，心却愈发沉重。六月十八，乌桓使者朝觐的第五日，慕容梓羿亲拟诏书，封睿安公主的亲妹妹萧婉儿为晋陵公主，赐婚于乌桓太子，修百年之好，约为兄弟之国。这一日，北溱一众王宫贵族及乌桓使者一同庆贺两国结盟这一盛事，皆盛赞帝君的英明。外面喧闹声震天，萧晨月独坐于房中刺绣，心莫名颤抖着，愈发不安。她的心思早已不在刺绣上，手微微一抖，银针刺破了指尖，顿时冒出一粒豆大的血珠，滴落在绢帕上，艳红灼目。“咣当”一声，绣框跌落在地上，萧晨月也顾不上手上的疼痛，站起身霍然走了出去。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想找慕容梓羿问个清楚，却发现她根本不知道慕容梓羿身在何处。萧晨月思绪纷乱，缓缓走在宫中一条小径上，不知该往何处去。不知不觉间，她竟又回到了景云旃，生生止住了步子，心里五味杂陈。她突然想去看看婉儿，却不知见了她又能与她说些什么，黯然半晌，终于提步迈入庭院中。喜欢长空雁落霜晨月（）长空雁落霜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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