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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不愁家室不相宜。

正文的注解写道：&ldo;所谋不善，何必祷神，宜决于心，改过自新。&rdo;再加上一些正直大臣的劝告，决定悬崖勒马，于是，他指令锦衣卫左都督朱希孝等官员去东厂，会同冯保一起会审王大臣。

二月二十九日，原本风和日丽，朱希孝一行来到东厂后，突然风沙大作，黑雾弥漫，又下起了冰雹。东厂的问刑官白一清看到这种天象，对两个问刑千户说，天意如此，难道不该害怕？高阁老是顾命元老，此事本是捕风捉影，勉强诬陷，，我辈都有身家妻子，他日难免杀头之祸。二位受冯公公厚恩，应当向他进一句忠言才是。接着又问两个问刑千户，王大臣招供言语前后不一样，而你们二位所写的审讯结论，却说&ldo;历历有据&rdo;，有什么根据？两个问刑千户回答：&ldo;此四字（指&lso;历历有据&rso;）是张阁老亲笔改的。&rdo;白一清大吃一惊，警告说，你们犯下了死罪，东厂机密狱情，怎么可以送给内阁修改？

他们之间的对话，预示着今天的会审将不会很顺利。何况锦衣卫左都督朱希孝为人正直，想挽救高拱的性命，在会审前就派锦衣卫校尉秘密提审王大臣，问他从哪里来，答道：从冯保处来。又说，所有招供全是冯保教的。朱希孝义把高府家人（奴仆）混杂于锦衣卫校尉中，要王大臣辨认谁是同谋人，他根本无法辨认（原本就无此事）。又问他刀剑从哪里来？他说是冯保家奴辛儒给的。朱希孝明白了案情真相，又不想给冯保难堪，必须草草了事。会审的情景显得有点滑稽。按照惯例，东厂、锦衣卫审案，必须先对案犯动刑，于是打王大臣十五大板。

王大臣大声喊叫：&ldo;原说与我官做，永享富贵，如何打我？&rdo;

冯保打断他的话，喝问：&ldo;是谁主使你来？，&rdo;，

王大臣瞪目仰面说：&ldo;是你使我来，你岂不知？却又问我。&rdo;

冯保气得面色如土，用诱供的方式提问：&ldo;你昨日说是高阁老使你来刺朝廷，如何今日不说？&rdo;

王大臣回答得很干脆：&ldo;你教我说来，我何曾认得高阁老？&rdo;

朱希孝见状不妙，恐怕王大臣把隐情和盘托出，厉声喝道：&ldo;这奴才，连问官也攀扯，一片胡说，只该打死。&rdo;又对冯保说：&ldo;冯公公，不必问他。&rdo;

在一片尴尬声中，会审草草收场。

冯保恐怕事情败露，便让王大臣喝下生漆酒，咽喉变哑，再也无法吐露真情。很快就把王大臣处死，此案也就不了了之。高拱也因此而避免了灭门之灾。

先前冯保联合张居正，借助皇后、皇贵妃之手，把高拱赶下台，只是在权力斗争中玩弄手腕而已，不过是政坛最高层面的明争暗斗的另一幕，不足为奇。&ldo;王大臣案&rdo;则不同，那时高拱已经下野，冯保、张居正无中生有地株连高拱，企图置高氏于灭门的境地，手段之卑劣，用心之险恶，令人毛骨悚然。

在这一事件中，张居正站在冯保这一边，并且为之出谋划策，引起朝廷大臣的不满，向他施加压力。正如目击者申时行后来在回忆录中所说：&ldo;然众论皆知其（高拱）冤，颇尤江陵（张居正），江陵迫公议，亟从中调剂，（冯）保意解，乃独归罪（王）大臣，论斩。新郑（高拱）得无恙。&rdo;

促使张居正改变态度的关键人物，是吏部尚书杨博、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他们两人反复规劝张居正，要他借鉴先前内阁中夏言、严嵩、徐阶互相倾轧，致使&ldo;相名坐损&rdo;的前车之鉴。事态已经发展至此，只有你才有回天之力。张居正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表示愿意挽回。杨博向他建议，任命德高望重的锦衣卫左都督朱希孝参与会审。在会审前，杨博还为朱希孝策划，派锦衣卫校尉透风给王大臣，令其翻供；同时又要王大臣辨认同谋者－－高拱府上的家人（奴仆），以显示所谓同谋的虚妄。这是很聪明的一招，不露痕迹，又使王大臣案由此得以澄清。

高拱虽然幸免遇难，但是他后来所写的回忆录《病榻遗言》，还是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张居正参与阴谋的全过程，标题就叫做&ldo;毒害深谋&rdo;。现代学者出于对张居正的敬仰，百般为他的不光彩一面进行掩饰，比如关于张居正&ldo;附保逐拱&rdo;，有的说&ldo;如不是捏造，便是臆测&rdo;；有的说&ldo;此乃乌有诬蔑之事&rdo;。其实是大可不必的，也是徒劳的。为尊者讳，并非秉笔直书的史家品质。

张居正&ldo;威权震主，祸萌骖乘&rdo;

历史犹如色彩斑斓变幻无穷的万花筒，让探索它奥秘的人们感到深不可测，这也许就是它的魅力所在吧！有些事情似乎都是难解之后谜，例如功勋卓著的改革家为何没有好下场，吴起商鞅死于非命，便是显例。张居正虽然并非死于非命，但死后，先前对他新生备至言听计从的明神宗却扬言要对他&ldo;断棺戮尸&rdo;，家属代他受过，遭受抄家充军的严惩，令同时代人以及后来的读史者感慨唏嘘不已，陷入深深的思索。

万历元年至十年担任内阁首辅的张居正，本着&ldo;综核名实，信赏必罚&rdo;的原则，力挽狂澜，推行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改革，开创了成效卓著的万历新政，不仅改变了以前财政连年赤字入敷出的局面，而且使万历时期成为有明一代最为富庶的几十年。这是有目共睹的，甚至连和他持不同政见的人，也赞誉有加。人称&ldo;王学左派&rdo;&ldo;异端之尤&rdo;的李卓吾，由于好友何心隐之死，怀疑是张居正指使地方官所为，因而对他一向怀有偏见。在张居正死后遭到不公正待遇时，他出于学者的正直本心，感慨系之地说出了一句极分量的话：&ldo;江陵（指张居正）宰相之杰也，故有身死之辱。&rdo;在赞誉他是&ldo;宰相之杰&rdo;的同时，为他的&ldo;身死之辱&rdo;感到忿忿不平。既然是&ldo;宰相之杰&rdo;，何以会有&ldo;身死之辱&rdo;？确实是值得人们深长思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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