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柏莱没再说什么，直接中断了通话，孔谢把手机放旁边，“后天有什么事吗？”

“他订婚。”

灯光下蒋奚专注的看着画布，拿笔的手很稳当。

孔谢挑眉，有些意外于蒋奚的平静，他并不认为蒋奚已经不在乎了，一个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不是短时间就可以忘怀的，就算已经没了感情，听到类似消息也会有所触动，这是人类的天性，谁都一样。

只要心是热的，就永远都会有情绪这个词存在，或多或少，或深或浅的区别而已。

这一晚，等蒋奚停笔的时候，还没有画完一个角落，可见工程之大，间接表明孔谢平时的辛苦。

她一手托着调色盘一手捶了捶脖子，突然转向孔谢，“平时工作累坏了吧？”

现成的都这么伤脑筋，何况是孔谢这位真正创作的。

他正仔细的在帮蒋奚收拾画具，把东西放角落堆好，看向她笑了笑，“还好，习惯了。”

紧接着接过对方手中的调色盘，“快去洗澡，这我帮你洗了。”

蒋奚坐地上看着孔谢朝厨房走去的背影，突然道：“你要一直这么体贴下去，我应该还是挺容易就会喜欢你的。”

孔谢把东西放进水槽，拧水龙头的手顿了顿，“这算好现象吗？”

蒋奚收回视线抬头盯着天花板，想了想，“算吧，喜欢一个人不是件高兴的事吗？不过你也得努力看上我才行，这样离我们在一起的初衷就更近了，何况单恋这事我也不想再尝试第二遍。”

孔谢把调色盘放到水下，清澈的水流掺杂着颜色滚入下水道，“嗯，我也努力。”

蒋奚伸直着双腿左右来回摆动了会，起身跑去卫生间洗澡，趴了大半天让她身体肌肉有些发硬，热水冲了好一会才感觉稍稍舒服了些，擦干换上衣服出去时孔谢还在客厅坐着。

她擦着头发走过去，“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

孔谢拍拍身边的椅子，“过来坐。”

蒋奚蹭过去到他旁边坐下，孔谢把人转过去背对自己，接着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慢慢按揉起来，轻微的酸疼顿时传遍蒋奚整个上身，忍不住挺了挺腰。

“姿势不正确是很容易累到的，你偏不信，今天吃的苦要记得，明天我帮你把画布固定到画板上你再慢慢玩。”

蒋奚闭着眼，表情也说不上来是享受还是痛苦，“哎哎，左边点，别弄了，我习惯习惯就好了，拿那么专业的多浪费。”

“浪费什么？你长时间这样趴着容易落下职业病。”

孔谢固定住她的脑袋，加大力在蒋奚脖子上捏了捏，引得她泄漏出一阵哼哼唧唧破碎的声响。

好半晌孔谢才放开她，“行了，去睡吧！”

蒋奚转了转脖子，又挥了挥双臂，“确实舒服多了。”

随后各自回了房，孔谢没有马上睡觉，在床沿沉默的坐了会，突然跪到地上把床底下的一个箱子给拖了出来，从他略显吃力的表情可看出，这箱子不轻。

上面已经有了一层灰，从搬到此处后他就没打开过，找来一块破布擦了擦，随后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用一只巨大的塑料袋细心包裹着，把袋子解开，里面全部是整齐堆叠在一块的a3纸，一刀刀用夹子夹着，连边角都细心的罗列在一块。

孔谢拿出最上面的那一叠，坐地上借着旁边的小台灯开始翻看，全部是肖像画，里面的主人公都是同个人，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每张画的内容都有些许不同，可能是服装、发型、环境、表情、举动等等，纸张右下角有日期和署名，最近的一张是三年前，也是女人脸上唯一没有笑容的一张，微垂的眼角透着显见的悲伤，孔谢用手指点了点画上人的眉心。

他低声道：“蒋奚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人，你说我会爱上她吗？不过我好像不怎么会想起你了。”

坐地上靠着床沿一张张往下翻，到一半的时候孔谢把素描画重新放进箱子里，转而去旁边拿了一叠新的，削了两支铅笔，盘腿一坐重新画起来，下笔速度很快，顺滑的线条很快勾勒出一个大概轮廓，但他似乎并不满意，笔一顿，下一秒把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到旁边再重新开始。

重复动作很多次，没多久旁边都是零零散散的纸团，有些才画了几笔，有些几乎已经完成，表情明媚的肖像赫然是蒋奚的模样，只是每张都被他否决了。

纸张见底的时候孔谢才停了笔，很是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随后起身去了阳台，时间已经是凌晨，远处绚烂的霓虹也透着一股子清冷，这个点全世界似乎都在沉睡，

他仰头深呼吸好几次，才又缓缓睁开眼，表情显得很沮丧，居然还是画不出来，感觉不对，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气息和味道，绘画也一样，不单单是描绘对方的样貌，还有那从骨子里散发的精神气，明明已经很了解蒋奚，为什么就是不行？

次日，两人在家又窝了一天，孔谢并没有询问蒋奚任何关于曹柏莱订婚的话题，蒋奚自己也没有主动说什么，各自很有默契的将这事都给忽略了。

直到周一清早准备上班的时候，孔谢对着在门口换鞋的蒋奚说了句：“有事打电话。”

蒋奚应了声便出去了，她想这天不应该会有什么事，因为她并不打算跑这一趟，觉得没必要，过去了对方心里不是滋味，她看着也添堵，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