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本就万籁俱寂。而这片静默,无声,让一切皆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崔稚晚亦随之,蓦然僵愣当场。进伍景隆十九年,二月。自有孕后,虽细心呵护却始终被各种不适缠身的崔稚晚终是未能保住肚子中的那个还未成型的小生命。随之而来更加严重的后果,便是她自己亦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承恩殿里里外外汇聚了从宫廷到民间,所有太子殿下能寻得到杏林高手,可即便如此,太子妃仍旧数次性命垂危。好几回,李暻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心跳、脉搏亦微弱到仿佛随时会消失不见。那一刻,他便清楚,子嗣又有何重要,李暻有崔稚晚,已然足够。虽众位医者最终还是将奄奄一息的太子妃从阎罗王手里抢了回来,可素来直言的孙医正那时便已明确告诉他,「夺回」和「治愈」之间,从来皆是天壤之别。李暻这才第一次听说,早在崔稚晚未入东宫之前,她的身体便极有可能已是强弩之末。见太子殿下沉默,孙医正好像还怕自己说的不够明白,搔了搔白头,又再次开口道:“太子妃这身体,就好似一只早已被摔得粉碎的酒盏,虽被绝世名手竭尽全力重新拼合在一起,可仍旧漏洞百出。置于其中的酒,哪有不流干的道理,不过早晚而已。“老朽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这只回天乏术的杯子能看得见的破损处修补一二,以将终结之日延迟几许,可是,杯水又如何能挽救车薪。”袖子之下,太子殿下拳头早已握到青筋毕露,指节发疼,他冷着脸,不近人情的吩咐道:“既然如此,阿翁便带着他们,日日夜夜盯着这酒盏,不眠不休「修补」便是。”“夜以继日?!”孙医正嗤笑一声,道:“殿下说笑,你可知,就是现下偶做小缮,老臣还需得手下放轻,以免一不留神,让它当场变回当初齑粉的模样。”见太子盯着尚在沉睡之中的太子妃,不发一言,一副众医若不能将她彻底治愈,便一个也不许离开的样子。孙医正竟在恍惚之间,瞧到了几分先后走前,圣人执着的模样。他终是叹了一口气,有些生硬的劝慰道:“人之性命,与诸事无异,强行挽留,于你,虽可得片刻心安,但于她,每时每刻又何尝不是愈发难熬的苦痛。“阿善,莫要学你阿耶。”肝肠寸断的感觉,原来是这样。李暻以为,从自己狠心将遨游于天地间,自由自在的她强行拽到身边开始,崔稚晚便再也不会离开。然而,比只能遥遥念她,更剜心碎骨的,竟是……生死相隔。正是因为知道结果终会如此,所以,太子殿下始终不愿让太子妃知晓,他对她从来执着至此。李暻怕崔稚晚会忧心种种不可预料的「以后」,而无法安然享受每一个朝夕相处的「今日」。可他的稚娘实在太过「懂事」,竟想在自己离开之前,先行将他彻底推开。事到如今,除了她的「舍不得」,李暻只能通过告诉她一切,求取她的「放不下」,以便继续挽留她于人世间多待上些许时日。景隆二十一年,腊月二十四日。鱼肚白悄然起于东方,若隐若现。太子殿下伸手拍了拍闷在自己颈间的脑袋,轻声叹道:“你我乃是结发夫妻,所以,稚娘,你推不走我的。“莫说现在,即便真的到了……最后一刻,我亦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李暻说这话时,语气那么自然,好像一切皆是天经地义。却催的埋头于他颈间的崔稚晚,泪如雨下。缠身病痛和百感交集融合在一起,她已几乎吐不出一个字来,可太子殿下却还要找她确认:“崔稚晚,听到了吗?”她只好用尽力气,拼命点了点头,而后凑到他耳边,「嗯」声以做回答。李暻总算满意了,垂头在她额角落了一吻,而后低声逗她莫哭,温言哄她入睡。本就仍在病中的崔稚晚很快便归于昏沉,可还没过一刻钟,她又忽然提声唤了句「阿善」。“我在。”刚刚合上双眸的太子殿下闻言,立刻出声安抚。崔稚晚迷迷糊糊,交叠在他腰后的手,忽然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接着便是反复的低喃:“不疼了,不疼了,睡吧……”李暻愣了一瞬,才恍然意识到,她并不是再次清醒了过来。只是虽在睡梦之中,却又想起了他方才说过自己「头疼」。五日过去。午后,太子妃再次因高热难退,陷入短暂的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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