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显然受得打击更大一些,以至于半年后,裴央委婉地问起考不考虑再试一次,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回答:“不要。”由于他斩钉截铁的态度,裴央没再提了。四年后的这个凌晨,裴央立在幽暗的书房里,看着眼前这人和四年前一样,愤怒而无助,毫无条理地拉开一个个抽屉,什么也没找着,又用力把它们关上。地上散落着一大堆文件,还胡乱倒着个行李箱。裴央见状,不出声地摆手示意保姆在客厅候着,自己慢慢地走进书房。她没入光亮的那一瞬,沈亦倏尔抬起头,视线死死地钉在她脸上,眼底笼着一层凛冽的情绪。裴央被那眼神吓了一跳,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的目光含着恨意,像蛇信子般从脚底缠上来,带着一种致命的欲求。几乎是下一秒,她被沈亦死死抵在占据一整面墙的书柜前,他的动作充满暴烈的意味,直截了当,没有分毫柔情可言。裴央奋力抵抗,蜷起腿试图用膝盖推开他的腰,像猫一样用尖利的指甲去抓他的脸。这是一场无声的争斗,他们努力抑制着,只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像是幽绿色湖底殊死搏斗的两只怪物,不曾打破黑漆漆的静谧湖面。唯一的例外可能是她身上那条好像编织出来就是为了被扯碎一样月白色桑蚕丝裙,了结使命的时候发出了轻盈无知的控诉。而几步开外的客厅里,来回走动的保姆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书房中激烈的相持。然后,是裴央率先打破了这僵持的寂静,因为她根本拗不过他。“我不要。”她的音色冰凉,吐字很清楚。这一声终于撕开他令人窒息的笼罩。沈亦停下,退后两步注视她,潮红的眼里是灼灼的火,燃着不灭。两人四目相对,半晌,他自嘲似地笑了笑,再次靠近,低头望进她的眼睛。“裴央。”他的声音很沉:“我宁愿从不认识你。”由于裴央在律师办公室上演的一出真情流露的苦情戏,这回她算是白跑一趟美东。但她也没继续逗留,a市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去处理。臧应红因为拿到了五百美金的浴室维修费用,态度热情不少,在送她去机场的大巴上重重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太正常不过了。在美国离婚可不都得一年半载?日子还得过,你该相亲相亲,该恋爱恋爱,不耽误你孩子打酱油,懂吧?”对于之前这段孽缘,裴央总算有了一种画上句号的感觉。她点了点头。托运了行李,裴央拉着一个轻巧的登机箱排队等安检。臧应红巴不得趁早摆脱她,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不过臧应红走了没有五步,眼睛瞟到旁边队伍里站着的一个人,猛地又折回来,搭着裴央的肩,扬了扬下巴,眼神示意一个穿藏蓝色卫衣的高个子男人。“喂,这人谁啊?”裴央望了会儿,没能认出来。臧应红原本想提一句,那天在地铁站或许也见过这男子。他似乎还跟在裴央身后走了一段,想同她招呼的样子。不过既然裴央都不认识,估计是自己看错了。臧应红没再说啥,应了声便离开了。可是因为臧应红那句问,通过安检后,裴央又朝男人看了一眼。他正配合安检员手探检测。金属探测器“滴滴”一声,他应安检员要求,挺身脱下卫衣。里头的白t被撩起,裴央瞄了眼。哟呵,还可以的。转而一想,这若隐若现的,有啥稀奇?平日里她睡的,可不比这有排面?话是这么说,裴央又多瞧了一眼,见安检员从地上捡起一条项链还给男人,约莫是刚才从他卫衣口袋中落了出来。没能再看到腹肌,裴央有点遗憾,脑海里冒出一些过去的画面,她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这些过于纯洁的片段甩出去。她轻轻地咬唇,唉,那么美好纯粹的事情,非要和婚姻纠葛在一道儿,这下可好,一股脑儿都没了。男人从安检托盘中取出电脑和随身物品,往黑色双肩包里归置。他拾起钥匙的时候,裴央注意到钥匙扣上的y大校徽。哦,居然是校友。大约是因为她杵那儿盯着别人太久,男人终于抬头往这儿瞥了一眼,目光与她的碰上,他似是有点惊讶,展颜笑开。裴央微微红了脸,有种作恶作剧被抓到的羞赧,胡乱对他点了点头,转身就逃。男人却把她叫住了:“裴央。”裴央一愣,还真认识?安检出口,男人笑着与裴央点头:“好久不见。”见裴央微愣,他了然裴央没能认出他来,补充一句:“我是靳校。”听到这个名字,裴央反应过来,脸颊更红了,退后一步,微微欠了欠身,乖巧道:“学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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