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道哪敢动啊,恭敬着呈回去,并连连保证以后定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可顾清却摇摇头,安慰错不在他,而是怪自己,都怪前几天剿匪的时候太粗心,一不小心把自己父亲朋友的文牒凭证啥的给弄丢了,这下好了,竟是因为长相被人误会了。胡道混迹官场多年,还不至于连这点小小的暗示都听不懂,更何况,他一听见顾老将军的名头就腿软,立刻连声答应,并保证一定会在十日之内帮顾老将军的朋友补办好所有的文牒凭证。顾清对此十分满意,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欣然离开。胡道讲着几日前的惊心动魄,仿佛身临其境,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听了全程的沈浊:“……”胡道的叙述还算克制,但架不住他知道顾清的脾性,脑海里已经自动绘制出顾清狐假虎威又心满意足的模样。“多谢胡大人告知,我还想知道大人当时怎么处置的那对夫妇。”沈浊惦记着那对讹人的夫妇,一想起二楞委屈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反正现在他已经没了身份的顾虑,甚至在胡道心里自己有被顾老将军罩着的,这样的好处不占白不占。若是那对夫妻还过得滋润的话,他不介意顺水推舟把人推一把,最起码,要帮二楞把仇给报了。“哦,那对夫妻啊,下官已经给他们警告了,至于他们讹的钱,顾小将军已经明示过了。”“哦?”没想到顾清竟然还记得这么一件小事,“顾小将军说怎么处理?”“顾将军说那些钱不用要过来了。”胡道说着一顿,似乎在措辞,沈浊意外,顾清可不是随便便宜人的性子。“就是……许公子应该知道的,当时顾小将军把人踹得不轻,都把人肋骨踹断了两根,人到中年嘛,伤筋动骨了很难好,看病的钱再加上不能干活耽误的钱,零零碎碎加起来,已经超过三十两了,将军心软,就决定不合他们计较了。”心软?也不知道这是胡道谄媚用的词还是真这么以为,顾清这哪是心软啊,明明就是得逞了,满意了,懒得在乎钱的问题了。“行,我知道了,谢过胡大人。”沈浊把胡道送出门,收拾收拾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把倒霉夫妇的事同二楞一讲,让这孩子高兴了两天。休息过后,沈浊二人便不再逗留,收拾东西往北赶路,一路并没有多少停留,但等他们到达北疆的溯城时,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晚秋萧瑟,秋雨已经下了数场,伴随着被北上的路途,气温也跟着下降。久不活动的筋骨像是生了锈,摆什么姿势都不舒服,进了城,沈浊两人决定下车走上一走。临近入冬,衣服却没怎么准备,顾清临走虽是留了不少银票,但两人都十分默契地不去会挥霍,冷得很了,也只是去临近的成衣坊买了几件厚衣。沈浊穿了件素白色半厚长袍,乌发随意揽在身后,跟着二楞四处转悠。沈浊虽是知道溯城是燕国北疆的要塞,但却从没亲自来过,随意走在路上,颇有点随风逐流的意思。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原本不紧不慢的人流忽然涌动起来,齐齐往连着东城门的街道涌起。“诶诶,大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呢?”二楞初生牛犊,随手截了个男人询问,被拉住的男人不耐烦,甩开二楞,丢下一句“将军得胜回来了”就跑着追上了队伍。“将军?”沈浊一愣,军中将军多得是,也不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一个。二楞正好闲到发慌,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旁人口中的将军,拉着沈浊就往上凑,奈何两人动作太慢,并没捞到前排的位置,只能挤在普遍个高的后排垫着脚尖往外看。好在回城的将军骑着马。城门大开的瞬间,夹道的百姓自发欢呼鼓掌,欢迎得胜归来的将军。沈浊从身边人的七嘴八舌中勉强拼凑出众人兴致高昂的真相,原是初出茅庐的将军不负众望,带着一队精兵绕过战场从侧后方突击,打了个敌人措手不及,在他的领导下,一直处于劣势的燕军终于逆风翻盘,将来势汹汹的匈奴重击一次。现在真是抄近路回来的将军经过溯城,与大军汇合。初出茅庐的将军,应该就是顾清了。“将军!是顾将军,你快看!”二楞惊呼一声,扯着嗓子让心不在焉的沈浊抬头,沈浊应声望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楞的嗓门太响亮,以至于让处于欢呼中心的人都感受到,跨坐马上的顾清已经转头往这边看了。视线恰好相撞。还是那身银甲,只是相比于崭新的从前,此刻上面多了几道或深或浅的划痕,像是经历过锤炼的银器,多了几分沧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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