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十五忽然就瞥到路口转角处有家店门口挂着许多布匹,再抬头,匾额上端端正正的&ldo;成衣&rdo;二字,但因为在拐弯的地方,所以并不显目。
十五眼睛一亮,急忙拉着少年跑了进去,十分熟稔的敲着木质柜台,喊道:&ldo;老板,老板在吗?&rdo;
&ldo;哎!&rdo;半人来高的布帘后头很快传来一阵似近似远的应和声,不多时,就有一大约三四十岁模样的女子小跑了出来,笑容满面道:&ldo;两位是买布还是买衣?&rdo;
&ldo;衣服,给他来一套。&rdo;十五指了指少年,又回过头朝老板娘道:&ldo;不过得先让他洗个澡,你们这儿有沐浴的地方吗?&rdo;
老板娘顺着十五的手势看向少年,却是轻轻叫了一声:&ldo;这哪家的公子,眼睛怎么了?&rdo;
少年听出来是在说他,不禁嗤笑道:&ldo;大惊小怪。&rdo;
十五顿时横了他一眼,又瞬间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她只得讪讪的回过头,同少年传音道:&ldo;你收敛点,别吓唬她,凡人很脆弱,稍微碰一下就碎了,我可不想背上一条人命的因果,就是把我论斤卖了都赔不起!&rdo;
少年低低笑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十五舒了一口气,又对老板娘解释道:&ldo;他这是在外头捅了马蜂窝,才弄得一身狼狈,连眼睛也被蛰坏了。&rdo;
&ldo;哎,是哪里来的蜂子,恁的凶煞,这好端端的小公子……看大夫了没?&rdo;
&ldo;看了,说听天由命没得治,就先带来换身衣服。&rdo;
&ldo;唉,也是命啊……公子你且跟我来,后堂有热水能擦洗。&rdo;
&ldo;等一下。&rdo;十五叫住老板娘,笑道:&ldo;衣裳还没买呢,他这一身都不能穿了。&rdo;
&ldo;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rdo;老板娘拍了拍脑袋,随即指着店铺两旁琳琅满目的布匹道:&ldo;这些都有成衣的现货,是按着寻常男子的尺码制成的,贵公子皮相嫩、身量倒是高大,应当能穿下。&rdo;
十五便往货架上一一望去,大多是中规中矩的花色,不过……她往左边走了几步,抚上一匹桃花纹的深红绸布,这绸布虽说是红色,还绣了桃花纹样,但胜在色深简洁,也不显得女气。
她回头细细看了少年一会儿,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花样颜色极衬他,仿佛是他天生就该一袭红衣,潇洒而不妖艳,轻易就能夺去众人的目光。
老板娘见着了,忙夸十五眼光好,这桃花布料如何舒适、少年穿上会如何好看云云,十五在凡间待过,也算是熟悉这些凡人的套路,虽然按理说老板娘的套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但她这回倒是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可少年却反而蹙了蹙眉头,冷声道:&ldo;我不用桃花。&rdo;
十五好奇道:&ldo;你这是什么毛病?&rdo;
&ldo;与你无关。&rdo;少年神色漠然,只有在提到桃花时眼中闪过一股浓烈的嫌恶感,他淡淡道:&ldo;红色也不用,寻常黑衣即可。&rdo;
&ldo;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穿什么黑衣服……&rdo;十五嘟囔了一会儿,不过还是转头同老板娘道:&ldo;按他说的办。&rdo;
老板娘连连应下,只要不是冒犯天颜的明黄色,其余的尤其是黑白这一类色调的成衣,店中备下很多,都放在后院仓库里,老板娘跟客人打了个招呼,便穿过门帘去仓库寻货了,留下十五二人在店里等待。
十五看着少年,忽然想起先前问他名字的事儿还没有着落,便又将话题扯了回来,拐着弯的打听名号,她还得待这人去卢国,总不能连个称呼都没有,虽说她不太清楚修仙界各路小道消息,但知道了名字,有了身份依据,也算是安心一些。
少年本不愿说,可被十五纠缠多了,只好随口说了一个&ldo;阿成&rdo;。
这词儿简单,同&ldo;十五&rdo;一样都不算正经名字,可见少年确实是个微末人物,也难怪会平白遭受欺辱。
这时,老板娘捧着一件纯黑色的鹿茸袍子出来了,一只手还提了双纳双层底的结实长靴,里衣则掩在袍子下面,十五逐一翻看过才递给阿成,阿成没接,只伸手在衣料上抚摸了几下,唇角下拉,似乎有些嫌弃,不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淡淡的点了点头。
十五遂付账,多给了老板娘一倍的银两,算是请她照顾阿成沐浴的费用。
……
俗语云:&ldo;人靠衣装&rdo;,这话搁在阿成身上尤其合适,洗净了满身的污垢,重伤的双眼也用一条黑色布带遮住,如此一来,便显露出主人公莹白如玉的面容和强健有力的身姿,十五摸着下巴兀自点评道:&ldo;不错、不错。&rdo;
&ldo;呵‐‐&rdo;阿成嫌弃的哼了一声,即便没有眼睛,十五也能想象出一双充满了不屑神色的眸子,又冷又扎心。
唉,既然人家已经这么好看了,就不强求他还能具备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这样的美好特质吧。
再说了,作为一百来岁的老人家,姑奶奶得大度。
……
卢国这几日正是复国七周年的大典,百姓沸腾、举国欢庆,女皇陛下将亲自登上城楼,燃祭符以告慰复国战争中丧命的将士百姓。
卢国都城亦名卢城,是一座千年古都,倚靠着卢王宫的庇佑和天子履足的美名,因而尤为繁荣富庶,城中十万户百姓,今日皆汇聚城下,熙熙攘攘从东市一直排到西街,极是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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