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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无知

米兰&iddot;昆德拉《无知》有这么一段:&ldo;关于未来,所有人都弄错了。

人能够确定的,只有现在的这一刻。

可这说法真确吗?人有能力可以评断现在吗?当然不行。

如果我们无从得知这个现在,将引领我们走向哪个未来,我们如何能够对这个现在说长论短?我们如何能说这个现在值得我们赞同、怀疑,还是憎恨呢?&rdo;

的确,我们习惯了用&ldo;逻辑&rdo;推论,以至评断未来&ldo;可能&rdo;发生的情况,认为今日的&ldo;因&rdo;,必然导致明日的&ldo;果&rdo;,譬如说,一家银行不断推出各种各样的&ldo;服务&rdo;,但同时不断减少分行和柜台的数目,在网上交易不普及的地区,按理说,每天到银行排队的人龙会越来越长,等待得到&ldo;服务&rdo;的时间越来越久,而怨气,会越积越盛;只要竞争者出现,这些火遮眼的客户,就会蝉过别枝,而且,在别的枝头上盼着这欺客的大店倒闭;&ldo;关于未来&rdo;的&ldo;推理&rdo;,达到这个水平,算不错了;但这家银行,真会因为&ldo;怨气&rdo;而倒闭?不会。

它因为比别的银行精刮,刻薄,利己不利人而有更多的进账,它会永垂不朽。

一座城市,同样地,会不断宣传城中景点来吸引游客;游客,要游景点,得坐计程车,这时候,问题来了:计程车,为什么宁愿&ldo;吉车&rdo;开到码头和赌场,再耗上一两个小时轮候接客?当然,他们不会希望客人到任何景点或者商店,他们希望遇上四五个男乘客,而他们,都是要到桑拿浴室或者夜总会的。

为什么?因为载了一车这样的&ldo;游客&rdo;,司机就可以回家含饴弄孙,靠兼职扯皮条,颐养天年。

真正的,数目庞大的游客,尤其是女客,在街头截不到只往妓寨的计程车,就会抱怨,对这座城市,满怀恶感。

景点越多,游客越多,配套不完善,则怨气越大;这座城市,会走向怎样的未来?&ldo;两支大军为了神圣的事业誓死相残;但是把交战双方摆平的,却是一种微小的黑死病菌。

&rdo;昆德拉说。

城市的&ldo;繁荣&rdo;,会毁于&ldo;微小的黑色计程车&rdo;?应该不会。

衰败,就算在情理之中,却总是在意料之外;我们都不能预见未来,而现在,是属于无知者的。

减肥论

上网搜寻自己,有个小姣婆留言:&ldo;我本来对他很有点幻想,因为他的文笔充满柔情;但看到照片,很失望,原来是个满面胡须、肥胖、丑样的中年人。

&rdo;看了,无名火起。

时日过去,不死,自然变中年人;再不死,变老年人,有什么好&ldo;失望&rdo;的?胡须,有时留,有时去,算什么缺陷?肥胖,难免,谁叫朋友恩重,飨以佳肴?不吃,辜负美意。

小骚婆只嫌胡须长,没提头顶秃,算仁慈了。

各项&ldo;毛病&rdo;合起来,人当然&ldo;丑样&rdo;;本来,也没什么好光火的。

问题是,我卖的,是文,尽心竭虑,抠词觅句,把文章写好,就算对社会,对人,负了责任;你怎么不也读读我凶残暴虐的书,研磨个中深意,却只对我&ldo;柔情&rdo;一面,对我这个&ldo;人&rdo;有&ldo;幻想&rdo;?我要多英俊,才能够满足大家的&ldo;幻想&rdo;?

&ldo;我就是对着干,偏要肆无忌惮地丑样!&rdo;气,没生完,医生朋友嘱验胆固醇。

&ldo;验什么?人又老,钱又无,样又丑,书又不卖,美女又不来垂青,你就让我爆血管死掉算了!&rdo;我发&ldo;烂渣&rdo;。

&ldo;不一定会死的。

&rdo;医生说,胆固醇塞住心血管,缺氧,救回来,有后遗症;中风,更糟糕了,瘫在床上几十年,神智清晰,但就是除了眨眼,什么都不能做。

&ldo;什么都不能做,就什么都不做好了。

&rdo;话是这么说;然而,我天天开罪人,跟&ldo;全职道德佬&rdo;一类畜生过不去,要是下半生就这样躺在医院床上,不能动,不能骂人,道德佬天天来探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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