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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第1页）

嘉庆帝端起御案上的奶汁啜了一口，清了清喉咙，对二位钦差说：&ldo;当着众大臣的面，说说你们的经过吧。&rdo;拿眼扫了一下殿内的大臣，咦，戴衢亨怎么没来？&ldo;明东。&rdo;

张明东就侍立在一旁：&ldo;奴才在！&rdo;&ldo;你上午可去戴衢亨的府邸了吗？&rdo;嘉庆帝漫不经心地问。&ldo;回主子的话，奴才当然去了，奴才还在戴府品尝了万岁爷赐给他的上等好茶呢。&rdo;两个人这边正低声说，外面的执事官高声通禀：&ldo;大学士戴衢亨觐见！&rdo;

&ldo;传旨，快快进来吧。&rdo;嘉庆帝对二位钦差打量一番，说道：&ldo;朕见你们都消瘦了些。&rdo;托律和初彭龄赶紧叩头。托津道：&ldo;臣等弹精竭虑是应该的。只是，臣有一言，万岁在宫中勤政得很，叫做臣子的我们怎么敢懈怠呢？奴才说句私心话吧，奴才早就想为这事上个奏本，奉劝万岁爷定要做长期打算，要爱惜身子，或许奴才不知上下，但，一听说，万岁爷每日办事都到夜里二更天。奴才想，万岁爷已不是当值壮年，已过五十寿辰的人了，不必如此日夜宵旰了。万岁一身系着亿万百姓的安危，要多多节劳才是。&rdo;说这话时，初彭龄把头埋得很低，心道：像这些有明显的奉迎的话，自己是说不出来的。

&ldo;朕何尝不想享福？事情太多，不能不如此啊！&rdo;嘉庆帝目光低迷一会儿，感到，果如托津所言，眼皮沉重，浑身觉得有些不自在。以后，是要注意身体了。心想，等这事一完，无论如何，也要走出宫里，到圆明园好好地休息一阵子。想到这，嘉庆帝目光闪烁一下，抬头望着白雪皑皑的宫院，慨然说道：&ldo;朕自继位以来，苗事起，海事起，待一切平定下来，这年年水患，水患年年搅得朕寝食不安，安敢高枕无忧。托津所言，甚合朕意，朕以为，只有朝廷大臣各个勤政爱民，朕也就宽心了。可是，实际情况不是这样，有的衙门表面看来相安无事，可一旦出起事来就不小，头几年的假印案、盗印案层出不穷，这都是各衙门没有勤政的结果。朕想，做君的要懈怠一天，做臣的就有可能以十天来抗之；做君的要休养一个月，做臣的就以一年来抗之。如此吏风盛行，朕怎敢松懈呢？&rdo;

嘉庆帝顿了顿，见众大臣们个个有些面红，没有谁起来反驳，愈加想多说几句：&ldo;礼亲王昭梿曾转赠给朕几副对联，说是翰林院的编修、御史吴赓枚所写，此人已于嘉庆十三过世了。其中有一副是这样的，&lso;有与债，盛衰之本；勤与惰，成败之原&rso;二语，可谓是至理名言，朕常常以此为座佑铭。朕想，这奋与愤、勤与惰直接关系大清江山开创新的事业的成败，也关系到祖辈开创的江山的盛衰。幸好这几年不似往年，各种大事都压得朕喘不过气来，现在反剩下治河了。&rdo;

嘉庆帝停顿了一下，&ldo;看看吧，自十三年以来，黄河淮河永定河就决口三十四处，河南巡抚衙门里有淤泥一丈多厚，总共算起来，大概少说也有二十多万百姓出外逃荒，背乡离并……唉！&rdo;嘉庆帝摇摇头，没再说下去。一抬头，见戴衢亨正跪在外面的门槛边沿处，忙道：&ldo;朕不是叫你进来见驾吗？快、快……&rdo;嘉庆帝对张明东说道：&ldo;今天，反正是议事，又不是早朝，都给他们端上凳子，斟上茶水。&rdo;说着，嘉庆帝自己也走下来，一一从几位大臣身边走过，走到戴衢亨的旁边说：&ldo;这几日，听说你身子不好，朕让皇二子绵宁送去的慰品都收到了吧。&rdo;

戴衢亨又要下跪，被嘉庆帝摆手止住：&ldo;算了吧，朕不是说过，君臣免礼了吗？&rdo;

嘉庆帝绕过镶金的大鼎，又回到龙案后边，望着各自就坐了的众大臣道：&ldo;这样吧，朕来说一下二位钦差调查的结果。一句话，没有发现重大的贪情，这或可聊以自慰。但朕想，这河臣们太懦弱无能了。怎么能听凭下面乱报开支呢？如加培黄运大堤，夫役增价、多用银四万八千余两；上年挑复海口时，按疲累工段借银共十万六千两，又挑复控淮北盐河，既未事先奏明，所办工段复有淤垫，所有此项工程用银八万三千余两。你们看一看，怎么办呢？&rdo;

这一句&ldo;怎么办呢？&rdo;在大殿内来回撞荡，众人感到，嘉庆帝的语气也不似先前的诚恳的劝戒，增加几许威严的分量。

董诰习惯地看了左右，见大家都默不做声，便拢起双拳，朝嘉庆帝侧目，微低着头说道：&ldo;皇上，臣想这些事情不是河臣不肯卖力所致，恐是事出无奈，还望圣上明鉴。&rdo;嘉庆帝面无表情，接过董诰的话，说道：&ldo;这话说起来容易，又不得罪人。再说，朕的耳边就是被这样的温开水浇得有些失聪了。年年靡费，怎么就不能节约呢？朕看，是他们不懂&lso;节约&rso;二字做何解释，不懂&lso;节约&rso;二字意出何为？众爱卿都想一想，这都是天下苍生所纳的税啊。朕自即位以来，就多次想，朕要仿效先辈每隔三至五年在全国减税一次，以示朕对苍生百姓的恩德，可是，都没能做么。朕想，只要根除河患，何愁这样的日子不能到来呢？&rdo;说到这后一部分，嘉庆帝还真动了性情。

阴沉着的百龄在一旁只顾喝茶，平日里最不怕冷的他今天也穿得很厚，本来单薄的身子裹在大缎袍中显不出人样了。可巧的是，在进宫的路上，他遇到此次惩治河臣的发起者，两东总督松筠。一阵寒暄过后，二人就在宫门边的石鼓旁挡着零散的飘起的雪尘，一起计谋了很久。当时，松筠就说，百龄，你估计皇上这次会怎么样处置？自己的回答是，那又能怎么样？你的奏折一出，那些人不都被革职留工了吗？估计万岁爷此次不会将他会恢复原职罢。松筠一跺脚道，正有这种可能。你想啊，前几次，哪回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哪回不是河臣们进进出出，东河犯了事，调到南河，南河犯了事调到东河，长期以往，都惯了。你不知道，那些河臣办事要多横，有多横，说一不二。你要是该给的没给，不过三天，万岁就会知道了，下一道圣旨，将你没头没脸批一通，从前的铁保到现在的我松筠都受过此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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