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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第1页）

王樵抬眼一看，面前又出现那青年朦胧身影。他一躬身道：&ldo;是沈老前辈吗?&rdo;

沈忘荃微微笑道：&ldo;唔，你不叫我师父吗?什么老不老，前辈不前辈的，听着真不舒服。&rdo;他语音轻快，说话间神采飞扬，仿佛十分年少天真，与他身份名号极不相符，丝毫没有师长的模样。

王樵呆了一呆，完全无法把他的形象和那金身舍利联系在一起。只好暂且搁在一边，想了想道：&ldo;以前做了我师父的多半给我气得吐血，一个个拂袖而去，说我这庸才不可造也。你要当我师父，自己可要想好。&rdo;他自己性子散漫，见沈忘荃不跟他叙说辈分，正好省的轻松。

沈忘荃大吃一惊，道：&ldo;……明明是你自己朝我叩头，习我心法，难道这时候还想要混赖?&rdo;

王樵也大吃一惊，道：&ldo;我朝你叩头，是瞧在你被供奉在佛龛之中，我那时病急乱求佛，请你保佑我家阿青不要出事，但你根本没什么灵验啊?&rdo;

沈忘荃笑道：&ldo;我是个被穿了喉咙、锁上锁链，活生生饿死后还被浇铸成金的可怜人，我自己都救不了我自己，怎么能保佑别人?&rdo;

王樵一怔，知道他说这话也是理，想到那尊金身看似华贵尊严，实际却惨烈无匹的模样，不由得放软了声音，道：&ldo;那你现在是什么?鬼魂么?&rdo;他从来不惧鬼魂，小时候祠堂跪多了，反而对祖宗长辈的鬼魂颇为亲切。

沈忘荃摇了摇头，道：&ldo;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一个写在掌心的字。蜗角天地，暂寄一片神识。既然如此，你拜我拜得亏啦，那也没有办法，我拜还你吧!&rdo;说罢盈盈下跪，居然当真朝王樵拜还回来。王樵虽然平里洒脱无状，但也知道这人比自己高了三个辈分也不止，当下哪里敢受，急忙道：&ldo;使不得!&rdo;他思绪一动之间，周遭突然如水银倒置，虚空流转，两人陡然漂浮在半空之中，头顶一上一下，也就无所谓跪与不跪。他自己尚未明白，沈忘荃已经拍手笑道：&ldo;妙极!心随意动，我自岿然。你既然不让我拜还你，那你是答应拜我为师，入我一门了。快快，我传你武功。&rdo;

王樵生平最怕便是习武，一听到便筋骨发懒，肌理泛酸，五脏六腑里都要生出蠹虫来，想也不想便大叫道：&ldo;我不学!&rdo;一叫之后发觉不对，急忙补充掩饰道，&ldo;老前……不对，那个，沈大侠，沈老师，莫说我身上根本没有一点根基，这辈子都跟武功没缘，我爹为此打断了蘸水的鞭子，更何况你这凤文和我家牵扯太重，我全家性命都搭在上头，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学的。&rdo;

沈忘荃叹了一声，问：&ldo;死了很多人么?&rdo;

王樵便将自己家中遭遇，以及其他晓得的部分，大略说了。他知道的不多，只捡了紧要的说明。两人相对而坐，言语似乎只触及片点，对方便明白了他要说的全部。沈忘荃轻轻点头道：&ldo;嗯!王潜山……他是个聪明人，可惜太自作聪明了。但他用的其实不是真正的&lso;凤文&rso;，而多是我当年开山立派的嫁蛊功夫。想来他后来寻到了我那本《蛊盅纪》，便如获至宝，再也懒得与我虚与委蛇了。&rdo;他突然一笑，&ldo;嗯，你那天拜我，是为求我保佑你心念念的阿青。你自己学会了绝世武功，还怕不能护她么?那时候还怕她不对你倾心相许?&rdo;

王樵心下一哂，暗道你都不知道我心念念的人是男是女，便是神仙想必法力也不怎么行。便道：&ldo;这个一来嘛，他自己本领很大，从来都是他保护我，我何苦费这个劲来?二来绝世武功，想必极其艰深，如果它能有捷径，想必也担不起&lso;绝世武功&rso;这个名头。我资质平庸，为人惫懒，对武学没有钻研之气，即便给了我，也是浪费。三来武功皆求取人性命，我不想学。&rdo;

他张口便来，侃侃而谈，全是因为曾经便凭着这般差不离的说辞，气走过不知道多少位师父‐‐&ldo;怕懒贪睡也便罢了，居然还找这么多借口!&rdo;可沈忘荃却笑嘻嘻瞧着，眼光中还颇有嘉许之意，道：&ldo;那如今前危后殆，你该怎么保全自己，护住爱人?即便逃过一劫，家族的大仇，便不报了吗?&rdo;

王樵道：&ldo;这我也想过的，我还没想通呢。但是，办法决不在武功上面。沈老师，你倒是身负绝世武功，你护住你心念念的人了么?她对你倾心相许了么?你的大仇，又报了么?&rdo;

他这三问每一问出口，沈忘荃脸色便更加惨白朦胧一分。三问甫毕，那面前身影一晃，居然恍如一烟薄雾，倏然散落不见，只见四周仿佛混沌初开，星尘飞舞，他在中间唤道：&ldo;沈老师!沈大侠!&rdo;并没有人答他。渐渐那烟雾又拢作一处，沈忘荃蜷身做一处，仿佛母体里的胎儿一般酣睡不醒。王樵轻轻摇晃他肩头，见他隐隐约约朦胧睁眼，仿佛刚做完一场大梦，捉他手道：&ldo;三哥，你来啦?我等你好久了……&rdo;体态憨然，姿容清绝，看得人心襟一荡，王樵急忙往后一退，心下惊疑不定，暗道：&ldo;怎么回事?是认错了人么?但他怎么也会叫我&lso;三哥&rso;?&rdo;

沈忘荃被他挣脱手去，揉了揉眼坐起来，好像才陡然清醒，苦笑道：&ldo;对不住!我睡着了么?&rdo;抬头看了看王樵，眼光里却仿佛看陌生人一般，道，&ldo;是了，你来啦!我有一门绝世武功，你要不要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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