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雅间内的少年如一贯作风,侧卧在屏风前的棉榻上,悠闲的听着身旁女子弹唱琵琶。
一首《春江花月夜》的琵琶弹唱,悦耳动听,将外头的嘈杂隔绝,房内只有优美的旋律以及柔和的唱声。
闻曲伤人,而女子用的唐律更增添几分忧伤,勾起了少年对自己凄苦的人生感慨。
一曲弹唱音落,余音绕梁时少年也随之走到了窗边,茶坊后面是波光粼粼的江水,琵琶的余音悠长,添她心中忧愁,百感交集道:“江畔何人初相见,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耳后响起奏乐之人的柔声。
她吟诗只不过是抒发感慨,女子接诗却是意有所指,女子问的明白,她自也听得明白,“抱歉,与钱府的婚事乃父母之命,我违抗不了,所以今夜也不能留下。”
“四郎的难处我懂,莫要说的这般愧疚,四郎待我已是极好,我又岂敢再奢求什么。”
她们相识几年,女子虽沦落于此,却是出淤泥而不染,本性纯真又极富才华,丁绍德见她第一次的时候心中便生怜,深交后更视她为知己,常向她倾诉苦楚。
也一直想救她出苦海,“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赎你出去。”
“你想另嫁他人相夫教子也好,总之我会想办法给你一处安身之所。”
东京城内各大花酒楼,茶坊内的女子,卖身入贱籍,最大的幸运就是能够入豪门为妾,摆脱这遭罪之地。
当然这些对于普通女子来说只是奢望,人分三六九等,而娼妓在最末,未脱籍的娼妓所生之子连科举考场的门都是不能进的。
当然对于丰乐楼的顾氏那样的女子来说,只要她愿意,自然有一大把官人郎君为之屈膝。
“四郎明知奴家心意。”
为妾二字她说不出口,再怎样纨绔,怎样不受待见,她都姓丁,是东京城数一数二的门户,丁相公家的四郎,这样满门进士出身的仕宦人家怎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娼妓为妻,就是为妾都难。
不过丁绍德还有另外的难言之隐,“我知道你想助我,可是我家中□□极深,恐难护你周全。”
“如此,便更要了,四郎只身一人在豺狼虎豹环伺的地方,奴家可替四郎隐藏身份,也是真心想报答四郎。”
丁绍德将窗门关紧,坐回榻上,“你入了我丁府,今后便不会有后嗣所出,我这身子注定寿命不长,能护你几时都是未知的,我若去了,届时无人再护你”
“死亦无悔,也绝不独活。”
“栖居之所我能给,但是我当初与臻姑娘接触时,仅是觉得你与我相像,我视你为知己,别无他想,如此你还无悔吗?”丁绍德不愿让好好的一个姑娘错付了衷肠。
这些年的相处,丁绍德对她仅有怜惜之情,她怎会感受不出,“能陪在四郎身边,已是极好,勿敢再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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