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然也是有苦衷,孟小舟缠住她不放,司徒老师隔三间五打电话求她,还说要找到单位来,副省长周晓哲又碍于方方面面压力,徘徊不定。这种情况下,她怎么举荐江长明?再说江长明跟那个护士打得火热,也让林静然心里犯酸,索性对他不闻不问了。
但是三天前,也就是孟小舟上任的第二天,是个周末,孟小舟突然找到她,向她求婚。孟小舟言辞恳切,说了一大堆悔过的话,然后学西方人那样,跪在地上向她正式求婚。林静然惊得不知所云,实在想不到孟小舟还能做出如此举动。
孟小舟一求婚,她深埋在心底的痛苦便彻底掀翻了。
一个女人是经不住同一个男人再三伤害的。
林静然断然拒绝了他,将他轰出门外。孟小舟不死心,隔着门说:&ldo;静然,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要不你也不会帮我的。我感谢你。静然,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rdo;
林静然脑子里轰轰直响,孟小舟错当是她从中帮了忙。笑话,为一个所长,上面争得不知有多厉害,表面看风平浪静,其实暗中他们一个个较着劲,哪有她林静然说话的份。怕是周晓哲自己,最后都不知是怎么举的手。
林静然掌握的情况是,关键时候,有人出重拳,突然打出一张牌,直捅龙九苗的老底。表面看是冲龙九苗来的,其实不然,出拳者要打的是上面的人。上面这位领导还不是秘书长,秘书长还没这个资格,但他是这位领导的一条腿,有人戏称,秘书长一条腿踩在政府这边,一条腿,却伸在省委那边。对手正是借秘书长来打他的主子,省委一关键人物。本来传言他要栽跟斗,谁知突然又风平浪静,继续坐在台上发号施令了。有人怕他缓过劲来,一不做二不休,翻腾出了龙九苗和沙漠所,没想这事儿正好跟三农挂上勾,性质突然变了,龙九苗立即被涮下来,孟小舟只不过是拣了个漏,谁都没替他说一句话。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
林静然隐隐觉得,斗争焦点突然聚集到沙漠所,弄不好会把郑达远牵扯进去,这才迫不得已提出江长明。周晓哲也有这方面的担忧,银城高层之间已经风传,好几笔治沙资金去向不明,其中就有国际林业组织提供的一笔援助款。如果此事确凿,郑达远是脱不掉干系的。
一个受世界尊重的治沙专家,如果真跟贪污腐败连在一起,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事关重大,周晓哲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小小的沙漠所,如果真要翻腾起来,怕也是盘根错节的。周晓哲对孟小舟的上任不发表任何言论,但在心里,已开始从长计议。
&ldo;约个时间,我想跟江长明谈谈。&rdo;他跟林静然说。
林静然把意思转达给江长明,想不到江长明一脸的不在乎:&ldo;对不起,我没有时间。&rdo;
&ldo;你怎么能这样,他可是副省长!&rdo;林静然生气了,两个人当着师母的面吵起来。
&ldo;副省长怎么了,我搞我的学术,他做他的官。难道也要我讨好他,去当个什么官?&rdo;江长明带着鄙夷的口吻,看得出,孟小舟上任对他还是有所触动,他把这笔帐错误地记到了周晓哲头上。
&ldo;有真空里的学术么,亏你还是经过风雨的。&rdo;林静然的口气很厉。所谓的风雨是指江长明曾被无端地撤掉科研室的主任,还被取消一个很有前景的课题。当时郑达远出国,所里的工作由龙九苗主持。
&ldo;我无所谓,总之我告诉你,我谁也不见。&rdo;江长明扔下手里的东西,拍门出去了。屋子里剩下叶子秋跟林静然。叶子秋突然问:&ldo;静然,长明最近是不是有啥心事?&rdo;
&ldo;我不知道。&rdo;林静然恨恨说。
&ldo;静然,你怎么也跟孩子一样?&rdo;叶子秋有点急,这两个人还从没在她面前吵过架。她在心里是有意促成他们的,静然是白洋的表妹不假,可白洋已经走了,长明还年轻,应该有他新的人生。再说了,林静然一直对江长明有依赖感。白洋走后,林静然的心思便写在脸上,她这个当师母的不会连这也看不出。她私下问过江长明,江长明笑着说:&ldo;怎么可能呢,师母,静然心气那么高,现在又成了副省长秘书,追她的人怕是排着队,你就饶了我吧。&rdo;叶子秋觉得江长明没说实话,依她的观察,两个人心里都是有对方的,可能还是白洋在起作用。她决计把这层话说破,如果真能促成他俩,也能了却掉她一桩心愿。
&ldo;静然,你跟师母说,对长明,你真的没抱过想法?&rdo;
&ldo;师母,别提这事好不,你看看他现在的样,有点正形没?&rdo;
&ldo;工作的事先放下,我是指你们两个人,如果长明同意,你会不会嫁给他?&rdo;
林静然突然脸红起来,她避开师母的目光,像是在问自己,你会嫁给他么?半天后她摇摇头,跟叶子秋说:&ldo;不可能,师母,你就别费这个心了。&rdo;
唉,这伙年轻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叶子秋叹口气,心里忽然又想起沙沙来。沙沙到现在都没跟她通过一次电话,听长明说,她忽儿在上海,忽儿又在北京,成天东奔西窜,到底忙些什么,谁也说不清。还有那个外国人罗斯,他到底对沙沙安着怎样的心?
叶子秋的心乱极了,只要一想自己的女儿,她的心准乱。
2
江长明回到沙漠所,头一个碰上的,竟是龙九苗。这些天龙九苗的行动已失去部分自由,虽然没双规,但跟双规也差不了多少。龙九苗看到江长明,马上迎过来,用从未有过的热情说:&ldo;长明啊,你可回来了,我都急死了。&rdo;
江长明没反应过来,纳闷地盯住龙九苗,想不出他急什么。
&ldo;是这样的,有几笔帐我实在记不起来了,当时钱是你跟郑老花的,我想请你帮忙想一下,看能不能记起来?&rdo;
&ldo;有这回事?&rdo;江长明一怔,不清楚龙九苗说这话什么意思,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从没跟钱打过交道。
&ldo;长明,你跟我来。&rdo;龙九苗说着,就要拉他进办公室。这时孟小舟出来了,站在办公室门口,远远地咳嗽了一声。龙九苗马上条件反she似地丢开江长明,匆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孟小舟微笑着跟江长明打招呼,冲他招招手,江长明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ldo;这个人疯了,见谁都说帮他想一想。&rdo;刚一进门,孟小舟便说。
孟小舟说的是实话,这几天,龙九苗真就像是疯了般,神神经经的,说有好几笔钱找不见了,让大家帮他想一想。
江长明没接话,环顾了一眼孟小舟的办公室,他心里想,当官就是好囝,这才几天,这儿就变了样。
&ldo;长明,快坐,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rdo;孟小舟的态度出奇的好。江长明真有种走错门的感觉,以前他跟孟小舟虽说没啥大隔阂,但从来不在一起坐。尤其孟小舟跟林静然的婚事告吹后,他更是从心底里排斥这个同龄人。当然,孟小舟对他,也好不到哪里。在美国,江长明还听到不少孟小舟说他的坏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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