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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2页)

与两人一同在砖窑上嚎哭的,自然还有张松柏和班牧。班牧手里有一把刀,张松柏手里也有一把刀,他们在砖头的fèng隙里哭着呼喊还未断气的少年人,快速而准确地补上一刀。

这是第三次了。原本一切都应该和前两次一样的‐‐有三四个&ldo;同乡&rdo;的少年死在塌方砖窑里头,为息事宁人,砖窑这边会给这四位&ldo;同乡&rdo;一笔赔偿的人命钱,一个死人五十两,好让他们把少年的尸体带回老家安葬。

但谁都没想到,这一次负责放炸药的刘小刀失手了,引线烧得太快。

砖窑塌下来的时候他的脚被压住了,才喊了一声&ldo;哥&rdo;便没了声息,灰土扑扑腾起来,淹没了外头三人的视线。

钱拿到了,但刘小刀的媳妇也找到了蓬阳来。

&ldo;大力哥真的动手了?&rdo;班牧的声音在抖,&ldo;那……那可是他弟媳妇儿。&rdo;

&ldo;那天你没听那女人嚎的啥?&rdo;张松柏冷笑道,&ldo;她说我们分赃不均,她至少要得二百两,不然就到官府把我们的事情捅出去。&rdo;

班牧是记得的:&ldo;她、她不会真去报官吧?&rdo;

&ldo;大力就是要在她去报官之前,先斩糙除根。&rdo;张松柏低声道,&ldo;干完这一票咱们就走,换个地方。&rdo;

&ldo;你怎么知道她没去报官?&rdo;班牧仍旧不放心。

&ldo;报官也没用,没证据,也找不到人。&rdo;张松柏笑道,&ldo;今日我们三人已经离开砖窑运尸&lso;回乡&rso;,要不是大力要去了结这事情,只怕我们已经走出蓬阳地界了,你怕什么?&rdo;

班牧点点头。他心底其实有个疑问,但是不敢问。他想知道,砖窑塌方三次,死了近十个人,次次都是他们这四个人领的赔偿金和带尸体&ldo;回乡&rdo;,难道无人怀疑?那个看上去十分精明的大人才刚刚上任,似是与之前的糊涂官不同,难道他也没有怀疑?

但班牧不敢问出口,怕又会知道些不妥的事情。他们说是运尸&ldo;回乡&rdo;,其实与之前几次一样,都是到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随手把尸体丢弃,糙糙烧上三炷香便罢。只是这回还有刘小刀的尸首,不由得要比之前上心一些。

正思量间,刘大力已经走了上来。

&ldo;走啊,继续运尸&lso;回乡&rso;吧。&rdo;张松柏懒懒地说。

一辆马车停在树丛中,几具尸体正躺在车上。他和班牧起身往树丛里走,却被刘大力从后面拉住了。

刘大力冲张松柏伸手:&ldo;钱呢?&rdo;

张松柏吃了一惊:&ldo;不是已经给你了?&rdo;

这回死了五个人,得了二百五十两,除去给刘小刀媳妇的五十两,剩下的拿出二十两买了马车,其余的三人便均分了。钱早已到手,刘大力却大手一抓,揪着张松柏的衣领不放。

&ldo;二百两,我至少要得一百两吧?&rdo;他声音嘶哑低沉,&ldo;老子弟弟都死了,做大哥的还不能多分一份吗?&rdo;

张松柏抿着嘴不说话,片刻后颤着声音才开口,带了点儿卑微的讨好:&ldo;大力,你说得有道理,对,应该是这样的,是哥哥不懂事。&rdo;

刘大力放了手,只见张松柏招呼班牧走到一边,两人开始凑钱。

张松柏背对着刘大力,从怀中掏出银两来,班牧正要掏出自己的与他凑在一起,却见张松柏把沉重的银两全都放在了自己手上。

班牧:&ldo;?&rdo;

张松柏的眼神很冷,嘴角动了动,发出一句几乎无声的问话。

但班牧听清楚了。

&ldo;你那把刀呢?&rdo;张松柏在问他。

班牧睁大了眼睛。张松柏身后正是九头山,山顶一片血般的煌煌红光,是灯,也是火。

&ldo;年年灯火归村落啊。&rdo;一个圆脸的胖子笑道,&ldo;下一句是什么来着?&rdo;

坐在他身边的几位文士都露出为难之色,没人接话。年年灯火归村落,昏昏血色侵平云,这是老鲁王生前写的诗,此时此地提起,总有些不合时宜。见没人应和,胖子觉得尴尬,吧唧喝了杯中酒,又继续道:&ldo;你们瞧,这儿可以看到九头山砖窑的火光,着实热闹非凡,可喻盛世。来来来,作诗啊。&rdo;

这人是蓬阳有名的富绅,胸中有点儿可怜墨水,十分热爱与文人墨客饮酒作诗。司马良人原本凑在一旁听热闹,一看这架势是要自己作诗,生怕轮到自己,立刻起身就走。几个文士拉着他衣角:&ldo;司马先生留步啊……&rdo;

司马良人懒得给这人面子,毫不留情地扯开了:&ldo;不留。&rdo;

鲁王妃的生辰宴上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来客,都是蓬阳城里的熟人。倒是王妃的哥哥,某位戍边大将军,也从京城千里迢迢地赶来了。但这将军以刚直出名,为人又豪慡直接,在朝中树敌不少,怎么看都不会是鲁王会笼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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