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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第1页）

近代典型观转变的关键在于上文已提到的希尔特对文克尔曼的批判。文克尔曼所宣扬的&ldo;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rdo;那个古典理想所指的不是个别人物性格而是整个民族在整个时代中的一种精神面貌，是一种最广泛最抽象的典型。他反对表情和描绘个别人物的特点，所以他的典型观还是属于过去的。希尔特反对他的这种看法，提出&ldo;个性特征&rdo;来代替他的抽象的&rdo;理想&rdo;，这样就把典型的重点从一般转到特殊上，这可以说是浪漫主义的典型观的开始。

典型作为&ldo;一般与特殊的统一&rdo;这条大原则之下的一种事例，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包括着两个问题：第一个是：重点是摆在一般上还是摆在特殊上？对这个问题历史已提供了答案：到了近代，典型的重点已从一般转到特殊。另一个问题是：典型化应该从一般出发还是从特殊出发？在这个问题上近代美学家们的意见是不一致的。歌德和车尔尼雪夫斯基都主张从特殊出发，而黑格尔和别林斯基都主张从一般出发。

首先把这问题突出地提出来的是歌德。他的语录里有这一段话：（2）

诗人究竟是为一般而找特殊，还是在特殊中显出一般，这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分别。由第一种程序产生出寓意诗，其中特殊只作为一个例证或典范才有价值，但是第二种程序才特别适宜于诗的本质，它表现出一种特殊，并不想到或明指到一般，谁若是生动地把握住这特殊，谁就会同时获得一般而当时却意识不到，或只是到事后寸意识到。（重点引者加）

这里所指出的就是从概念出发与从现实出发的分别。在这个问题上歌德与席勒有明显的分歧，席勒的办法是为一般而找特殊，即从概念出发；歌德的办法是在特殊中显出一般，即从现实生活出发。是否一切特殊都可以显出一般呢？歌德说，&ldo;我们应从显出特征的东西开始&rdo;，&ldo;诗人须抓住特殊，如果这特殊是一种健全的东西，他就会在它里面表现出一般。&rdo;所谓&ldo;显出特征&rdo;就是排除偶然，见出本质；所谓&rdo;健全&rdo;就是&ldo;达到自然发展的顶峰&rdo;，是一件事物本质的&ldo;完满显现&rdo;。从此可见，歌德排除了自然主义，坚决站在现实主义方面。歌德在这里所指出的分别是检查典型理论的一个最稳实的标准，在歌德以后，凡是就典型问题发表过意见的美学家们大概都不外从概念出发和从现实出发两种。

上文已提到黑格尔所说的&rdo;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rdo;是美的定义也是艺术的定义，其实也就是典型的定义。典型在他的《美学》里一般叫做&ldo;理想&rdo;，它是理性内容与感性形象的统一。黑格尔对此曾作如下的说明：

遇到一件艺术作品，我们首先见到的是它直接呈现给我们的东西，然后再追究它的意蕴或内容。前一个因素，即外在的因素，对于我们之所以有价值，并非由于它所直接呈现的，我们假定它里面还有一种内在的东西，即一种意蕴，一种灌注生气于外在形状的意蕴，那外在形状的用处就在指引到这意蕴。

这里直接呈现的&ldo;外在形状&rdo;就是感性形象，&rdo;意蕴&rdo;是沿用歌德的语地就是理念或理性内容。这二者的统一才是&rdo;理想&rdo;，典型或艺术美。这个看法也符合歌德所说的&ldo;成功的艺术处理的最高成就是美&rdo;一条原则。黑格尔始终认为艺术的中心是自在又自为的人而不是只自在而不自为的自然，人物&ldo;性格就是理想艺术表现的真正中心&rdo;，从此可知，典型人物性格在他的美学里所占的地位是首要的。在这种人道主义的观点上，黑格尔也还是和歌德一致的。

但是黑格尔和歌德在出发点上显出基本的分歧。从歌德所指出的&ldo;为一般而找特殊&rdo;和&rdo;在特殊中见出一般&rdo;的分别看，黑格尔所理解的创作方法显然是&rdo;为一般而找特殊&rdo;，即从抽象的概念出发。这是他的客观唯心主义哲学体系所必然导致的结论，因为在他体系中抽象的理念先存在，它否定了自己，结合到特殊，才成为具体的理念。黑格尔的典型说，正如他的整个美学体系一样，都错在这个从概念出发而不从现实生活出发上面。

尽管如此，黑格尔对艺术典型的研究毕竟作出极其重要的贡献，值得注意的有以下三点：

第一，黑格尔并不把人物性格看作抽象的东西，而是把它看成和历史环境是不可分割的。他所要求的&ldo;理念&rdo;，&ldo;意蕴&rdo;或内容是某特定时代的一般文化生活的背景（他称之为&ldo;一般世界情况&rdo;）所形成的伦理，宗教，法律等方面的信条或人生理想（他称之为&ldo;神&rdo;或&ldo;普遍的力量&rdo;）。&ldo;普遍力量&rdo;或特定时代的人生理想在人物心中所凝成的主观情绪，叫做&rdo;情致&rdo;，情致是&ldo;充塞渗透到人物全部心情的那种基本的理性内容&rdo;，例如&ldo;恋爱，名誉，光荣，英雄气质，友谊，亲子爱之类的成败所引起的哀乐&rdo;。除了这个由客观环境决定的主观心理倾向之外，还要&ldo;一般世界情况&rdo;具体化为揭开冲突，推动人物行动的具体&ldo;情境&rdo;（例如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所反映的一般世界情况是文艺复兴时代的文化背景，它的具体&ldo;情境&rdo;就是王子的父亲暴死，母亲和叔父结了婚），人物的&ldo;情致&rdo;才能体现于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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