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有一回,我瞧见贡品里头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璞玉,可礼单里却未有这笔记录,便想偷偷截胡了做玩物。您当时说,这块璞玉堪比和氏之璧,价值连城,不可儿戏。礼单里头不曾记录,是因它是南诏二皇子私下拿来讨好圣人的。&rdo;
父女俩不生隔夜仇,元易直的气早就消了,闻言认真回想一番:&ldo;是有这么一桩事。你问这个做什么?&rdo;
&ldo;您想,有权力的地方便有斗争,咱们大周被夺嫡之争闹得乌烟瘴气,难道他们南诏便能侥幸避免?南诏二皇子拿了块价值连城的璞玉,越过太子细居偷偷朝贡,岂不正是想讨好咱们的圣人,有朝一日或将借此获得大周的支持?&rdo;
&ldo;这件事足可证明他的野心,也可证明细居身边并不干净。当时咱们懒得掺和他们南诏的家务事,选择了作壁上观,现在却何不利用这桩事提醒细居注意他后院的火势?&rdo;
&ldo;你的意思是,派人将这块璞玉快马加鞭送给细居,借此替陆侍郎争取到他的微末好感。至少,南诏军队不至于一言不发就向陆侍郎开火?&rdo;
元赐娴点点头:&ldo;但问题是,这块璞玉进到宫中后流落去了何处。&rdo;
&ldo;阿爹派人去查查。&rdo;
元赐娴回到院中,坐立不安地等待答复,一个时辰后,听见拣枝回报:&ldo;小娘子,有消息了,那块璞玉被做成了兽雕置入皇陵,但当时有些边角料剩余,圣人就赐给了子女们。其中一小块给韶和公主打了枚玉戒。&rdo;
她蓦然起身,抿了抿因一夜未得好眠而干燥的唇,道:&ldo;去公主府。&rdo;
第60章060
郑筠早在冬至就已得徽宁帝赦免,不再被囚罔极寺清修,重新回到公主府。元赐娴便直奔安兴坊而去,心中略有些忐忑。
毕竟这正月初一的日子,郑筠更可能身在大明宫,若是安兴坊一趟扑了空,再要进宫去,耽搁时辰事小,却怕会惊动诸如平王这样对元家不怀好意的人,到时风声走漏,难保不会横生枝节。
她忧心了一路,幸而递上名帖时,听公主府的仆役答复说,郑筠今日抱恙,并未出门,就在府中。
元赐娴松了口气,跟随仆役到了中堂。
郑筠很快就来,看上去气色尚可,并未有所谓抱恙的姿态。她手里拿了一个檀色的小木匣,一见元赐娴就开门见山地淡淡道:&ldo;县主要的玉戒。&rdo;
元赐娴着实愣了愣。她可还什么都没说。
她伸手接过匣子,启了盒盖一瞧,见里头果真是枚通体玉白无瑕,成色、质地堪绝的环戒,疑惑之下抬头问:&ldo;贵主怎知我今天来意?&rdo;她说完很快反应过来,再问,&ldo;您是有意称病在府,在这里等我的?&rdo;
郑筠扯出个笑来,没有说话。
元赐娴知道时辰紧迫,见她不答,便先把匣子交给了身后拣枝,言简意赅道:&ldo;八百里加急,密送到滇南。&rdo;
这枚玉戒得在陆时卿到达滇南之前发挥作用,所以她没法亲自送。从长安到边陲足有三千多里,靠一个人的脚程就太慢了。陆时卿已走了一日一夜,任她马术如何超绝,也不可能后来居上。唯一的法子便是以驿站传信,一路换人换马,日夜兼程,一刻不怠。
拣枝领命离去后,元赐娴看了眼郑筠,不免心生疑惑。
郑筠身为嫡公主,于宫中消息一面理当比她灵通,应该早就晓得了陆时卿南下的事,既然如此,为何如此被动,在这里干等她来?
虽说这问题有些尴尬,但她不问也是难受,便直言道:&ldo;您既是早就知道这枚玉戒对他有用,为何不在他离京前就交给他?&rdo;
郑筠垂眼笑笑,轻声道:&ldo;反正你会来的不是吗?&rdo;
元赐娴皱皱眉头。在她看来,郑筠的做法实在不符常情。因为料定了情敌会上门来取玉戒,助心上人一臂之力,所以就把这个机会拱手让人?这叫什么因果啊。
何况,哪怕将这一点勉强解释为郑筠的不争与大度,这事还是没法解释得通。毕竟她想到那块璞玉纯粹偶然灵光一现,并非及早预谋,郑筠又如何笃定了她会来?
她突然联想到上回那封被寄到舒州,提醒陆时卿归途小心的密信。当时的郑筠也像是通过某些渠道提早得知了什么消息。虽说到头来,归途风平浪静,但她并不觉得消息是假。或许正因对方发现计划暴露,见陆时卿已然有所防备,才临时放弃了刺杀。
元赐娴对郑筠此人愈发好奇,只是非常显然,她眼下无法从她口中套出话来,若再纠缠盘问,就显得有些失礼且自讨没趣了。
她只好笑道:&ldo;总之这次多谢贵主,我先告辞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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