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威尔威毕竟真是来谈工作的,立刻也拿起了手稿一张一张认真地看着。这时,封掣的注意力,却完完全全落在了沐听雪的脸上……没有人知道,封掣其实是个道道地地的眼镜控,他明着不显,暗中却收集了不少眼镜,各式各样的,都能开个眼镜店了。但这是他忘了两人间还尴尬的立场能让封掣的眼光追随自己,能让封掣眼中在某一刻只有自己,这是沐听雪六年前穷其一切手段,都未曾做到的事。可现在……她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盯着自己看这么久,甚至盯得她有些心里发毛。明明威尔斯还在身边一直跟他讲着工作的事,可他的注视却让她完全集中不了精神,甚至有些说不出来的躁郁感……恰在这里,威尔斯点了点其中一张她画得挺满意的手稿,直言:“不过,这件不行……这不是女主角的风格。”这一声不行,总算是拉回了沐听雪游离在外的神思。右手轻抬,她中指轻轻推了下眼角的镜眶,倒是没有急着反驳什么,只问:“那威尔斯先生您想要什么样的风格?具体点呢?”“是这样的,女主角的个性是……”威尔斯讲得很细,沐听雪听得也认真。不过,她做为一个设计师,有自己的审美,有点不能理解威尔斯对于作品一些细节上的要求。或者说,是有点不太想接受……对于她来说,服装要么就是穿着舒服,要么就是穿着好看,但中世纪那会儿的服装怎么看都是穿着不会太舒服的,更何况,还有那近乎虐待的束腰。所以,在没办法穿得舒服的情况下,她就想要让主角们穿得好看。可威尔斯有些意见提出来后,让她感觉衣服照那么改了后就不太好看了。她有些纠结,虽然她把威尔斯说的全都记了下来……不过,表情却并不轻松。威尔斯这时刚好来了通电话,他说了声抱歉,便起身到阳台那边接去了。沐听雪拿着铅笔在手稿上做着记号,但眉头一直打着结,过于认真的她,连封掣的目光都忘记了。直到,他低音炮一般的声音,清楚地撩在她耳旁……“要不要把日记给你看看?”“嗯?”她没在发呆,但注意力也有些发散,突然被他一声拉回来,眼神就有些懵。也仿佛忘了两人间还‘敌对’的尴尬立场,疑惑地问他:“我也要看吗?”“原本是不需要的。”封掣原本在沙发上分腿而坐,这时半倾过身子靠过来一些,语气不疾不徐,淡带着些提点的味道:“你似乎不太认可威尔斯的修改意见,所以,我建议你看看日记,看完了,你或者就能理解威尔斯的意见,又或者,能想到怎么说服威尔斯的要点了。”“我有点不明白……”“你们画画的不是艺术家吗?这也不能理解?”但我现在不是画画的了,也算不得艺术家。再说了,谁规定艺术家的理解能力就要比别人好?倒不如说,很多艺术家的画,反而是不能被大众所理解,所以,才会觉得看着是一团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吧!比如抽象派的康定斯基和蒙德里安大师……就这一点上面,沐听雪自我评价说:“可能我不是个合格的艺术家吧!”闻声,封掣认真地回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裹了太多沐听雪看不懂的情绪,她差点想避开。他却一伸指,点在了那副被威尔斯否定了的手稿上……人设“人设问题……”他说:“你设计的这两条裙子非常漂亮,可是,不适合女主角的性格。”说完,他还简单粗暴地跟她打了个比方:“简单来说,你可以想象自己在上班时穿着性感吊带加黑丝的样子吗?”性感吊带加黑丝……她还真穿过,毕竟她是做设计师的,更夸张的服装她都设计过,不出名的时候,所有的模特都是她自己本人。不过,工作场合穿成这样的设计师虽不是没有,可确实不是沐听雪自己的风格。“但这条裙子并不算性感。”她还是辩了一句。封掣摇了摇头,说:“不是性感的问题,是过于好看了些,女主角是个非常平凡的女人,她也许会好好打扮自己,但品味应该不会太好,你说呢?”沐听雪:“……”品味!这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和威尔斯有些接不上的点,就是品味问题,不能说威尔斯的品味有问题,但也绝不是她的品味有问题。不过,穿衣服和吃东西其实也是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偏爱的,喜欢的。不是说别人喜欢的,自己就一定喜欢的。她好像有点明白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参考一下日记,感受一下女主角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她的形象在你脑中鲜活起来,她是什么样的性格,会选择穿什么样的衣服,我想,你应该会直接有感觉。”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设计为了剧情需要的服装,沐听雪在这方面确实不算有经验。毕竟,以前她的作品都是面向大众,不需要考虑穿的人是什么性格,喜欢不喜欢……也许他是对的!沐听雪这么想着,终于接受了他的建议:“我明白了,那就……”话说到一半,正撞上封掣的目光,也不知他这样看着自己有多久了,沉沉地,似是在打量。一瞬间,沐听雪有点慌。贝齿轻咬下唇,沐听雪含着口水咽下,极力无表情地道:“麻烦你把日记借我看几天。”他仍是沉沉看她,目光不移不挪。封掣这个人,不笑的时候表情森然淡冷,教人一眼望了胆寒。可他若是笑了……沐听雪恍然记起来他对自己仅有的两次笑脸,一次是她问他要冰云的时候,一次是新婚当晚……共同点是,每一次都要她脱掉一层皮。而今,他又笑了,嘴里还说着:“等下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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