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留瑟好奇得紧,怂恿道:「殷大哥不如说了,垂丝君经常在江湖上走动,若有相识的,也好帮着寻找。」
「这……」殷朱离蹙了眉有些犹豫。
非是不想通过垂丝君打听,然而人情债欠来还去,实在非是他的本意。
这常留瑟是何等精怪,立刻贴上来道:「再说,垂丝君也未必就听说过那人,殷大哥也就当作闲聊这么一说,帮得上忙自然就立刻帮了,若不认得,也就至多是日后留个心眼,毫不费力的东西,殷大哥又何必介怀?」
这话正说到了殷朱离的心坎里,他终于抬了头,问垂丝君道;「我来到这崖下居住已有多久?」
「七年。」
殷朱离略一沉吟,回忆道:「那事便是七年前的中原大旱,我原先定居的水潭干涸,不得已之下长途跋涉。我腿脚不便,又带着些美酒金银,路上现了财,结果遭人洗劫。我原修的是内法,毫无伤人之能,又断水数日,眼看就要被结果,半路却被一个游方的和尚所救。我当时脱水昏厩,那和尚便与我同路。」
听到这里,常留瑟暗付:「果然是个和尚了。」
又听殷朱离接着回忆道:「我修天师道,荤腥不忌、亦好美酒,而那和尚偏偏是古板迂腐。我生性孤高,七年前脾气尤胜今日,与他和尚两语不合,多有龃龉,最后竟上升到释道之争。现在想来也实在有些意外。」
垂丝君道:「释道本不同路,素不闻历朝历代兴佛而必抑道、灭佛而必扬道的典故?你们这一路,怕是很快就散了的吧?」
殷朱离却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比了个数道:「两个月,我与他争辩了两个月。虽然可谓相看两厌,然而旅途寂寞,却又正需要人作陪;何况我行动不便,一路上有和尚照顾我周全,他做事沉稳可靠,没了他,我倒觉得不适。」
听到这里,常留瑟已品出了一丝见怪味来:明明是一个和尚一个道土,为何听起来总有些暖味,倒像那清高小姐与冷漠书生一同落难的折子戏。
更不用说眼下这事隔了多年的寻找,不惜千金修建释道双修的殿堂,只恐怕……常留瑟在心底暗暗发笑,边上垂丝君只瞥了他一眼,就暗地里伸手过来在他背上拧了一记。
小常慌忙收摄了心声,一本正经地问道:「可不知接下来发生了何事?」
「后来……」殷朱离知道他是要听结果,便直截了当道,「后来和尚破了戒。」
垂常二人一怔。
股朱离继续道:「我与和尚来至一个村庄借宿,休浴时被人见了鱼尾,便以为是海中蛟人,竟说吃了我的肉能长生不死。于是整个村来堵,和尚带我逃,半路上被围住,很有些人上来张口便咬……」说着伸手撩开了衣袖。
浅蜜色的胳膊上,三个铜钱大小的粉色瘢痕,微微凸起,倒有点像花?。
「后来将养得太好了些,肉长过了。」殷朱离轻描淡写地说。
常留瑟猜测道:「和尚调养的?那些僧家素食也能长肉?」
殷朱离没有答话,依旧循着记忆道:「马车被十来个村民堵在盘山小道上。我被几个人拖下来咬了几口,和尚来救。那道不过两丈宽窄,下面撑的老松木,哪里经得起这么多人折腾?没一刻钟便塌了。和尚只顾抢了我,十来个村民大多跌落山崖没了性命,和尚后来去教,也只捞上来三四个尸首,他便认为是犯了杀戒,把我撇下就不知去到哪里了。」
垂丝君听到这里,总结道:「那和尚的确有些过于刻扳,这事岂能自己身上?日常往来,他们又如何不知道山路的状况,只能说是糊涂送死罢了。」
殷朱离摇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倒我能体会一二。」
常留瑟啐道:「那种吃生肉的也配与伯仁相提并论?我说是那和尚太迂腐。让他喝一壶老酒就什么都想开了。」
话音刚落,立刻被殷朱离狠狠瞪了一眼,垂丝君也在背上又拧了一下,他忙住了嘴。
垂丝君又问殷朱离道:「你可记得那和尚的法号!」
殷朱离憾道:「和尚的法号,只在初见面时提过一次,后来起了争执,便一直以和尚道士相称,只隐约记得他的法号古怪,不像中原和尚。」
垂丝君了然道:「那恐怕便是梵院的和尚了,中原由梵僧主持的寺院不多,我可以帮你打听。」
顿了顿,又问,「你可记得和尚的样貌?」
殷朱离点头道:「与你一般高下,肤色微黑、体瘦、五官端庄严肃,浓眉紧锁。」
常留瑟在心中叹了口气,这算是哪门子样貌,只恐怕这样的和尚多着去吧。
不过倒是还有重要的一点堪作线索,只是被殷朱离忽略了,于是他提醒道:「那和尚会武,这点并不多见。大哥可曾计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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