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捷突然进来送文件,把程毕吓了一跳,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办公桌下面扔。
“没什么。”
王思捷抱着膀子看他。
“没什么你这么紧张?刚才把什么扔地上了?”
“没、没什么,一些废纸掉了。”
“掉了怎么不捡?”
程毕小脸儿煞白,一副“大事不好”的紧张样,看得王思捷想笑。他转过总经理办公桌后面,从地上捡起一摞文件,反过来一看,却笑不出来了。
若干漂亮的姑娘的沙龙照片和个人简介,附注还有程家妈妈的小提示‘这个姑娘妈妈认识很不错哦’‘这个是你爸爸老朋友古叔叔家的二女儿’云云……
程毕一把抓住王思捷的胳膊:“思捷你不要乱想,我是不会去相亲的。我马上就打电话拒绝我妈。”
王思捷心理面很不是滋味。看样子程妈妈那天应该是真的有所怀疑了吧。
程毕不是gay,谈过男朋友没错,可是他也谈过女朋友。下意识里,王思捷觉得他这辈子还“有救”,不像自己。自己这辈子是不会结婚了,可是他不一定啊。他是程家二公子,有钱又有能力的型男,虽然现在在跟自己交往中,可是谁保证他将来会不会再爱上别的人,会不会遇见合适的女人结婚。对于自己能不能跟他长久下去,王思捷其实是没有那么大的自信的。
他没说话,默默把照片文件归拢一下放回程毕的桌子,然后接着前面说的事:
“……这个,是要签字的。生产线那边一切正常,原料价格虽然有点涨了,可是总成本还是在控制之内。眼看着接下来原料还会涨价,不如多进一些储藏备用……”
程毕眼睛越睁越大。怎么了?他不生气么?他不吃醋么?看着王秘书面如止水跟没事儿人似的报告生意,程毕觉得伤心了:思捷他难道对自己相亲的事情不在意?
王秘书部长工作愈发认真了。之前就是一副工作狂的样子,最近好不容易休个伤假,一回来就好像不要命了似的工作。手上还打着密封带,可是只要签字不妨事他就毅然奋战在公司第一线。搞得下面的小白领们个个也不敢怠慢,跟随领导的脚步,累得苦不堪言。
程二公子也没闲着。刚从老家回来没消停多长时间,又被总公司那边频频召唤。程家大哥的未婚妻从国外留学回来了,程家小弟的未婚妻快要临盆,程家小妹也被从国外叫回来团聚……等等等等,总是老家有事。本来总公司那边的意思,让程毕暂时回家呆几个月,等小弟妹生了大哥结婚了再回来分公司上班。可是程二公子不愿意,他心里明镜儿的——打从第一回回家接风宴,看见那堆照片里的姑娘们的身影,他就悟了:这是家里催他定下来呢。小弟才高中毕业孩子都有了,哥哥姐姐们还打着光棍儿,显得程家家风不好。大哥是有未婚妻的,结婚的事儿本来就在议程上,只是稍微提早一点点所以还好。小妹是独女,在国外刚念大学二年级,老爸老妈那边总有“女儿还小”、“疼女儿”之类理由拖一拖没关系。倒是他这个二哥,年龄也够了,却还没有未婚妻。
早年程毕在美国交男朋友女朋友的时候,跟家里出柜过自己是bi。程家父母自诩开明,想着又不是纯gay,年纪又还小,还是有机会,也就敲打敲打他让他注意人身安全和影响就完了。可如今事情不一样了,家族面子重要,出了个高中生爸爸实在惹眼,要是再来个男女不拘的风流二少爷,他们家不要在朋友战友生意伙伴里面混了……
话说程毕这段时间一脑门子官司应接不暇。他不愿意回家休假半年顺带被迫相亲,所以逞强分公司老家两处跑。公司刚接的大单子正在稳步运行出不得差错,尽管有思捷和企划部的统领全局,他也无法做甩手掌柜——毕竟他是总经理。这下蜡烛两头烧让程二世祖叫苦不迭。更惨的是,思捷已经很久没理他了。
王秘书不愧是精英,做事滴水不漏严丝合缝。程毕约他,总是有各种事务来打断。安排总经理事务的是贴身秘书,可王秘书安排起工作来冲约会一点儿让人抓不住把柄。程毕感觉自己在跟人打太极,干出招摸不着人。再说王秘书的态度,你说他在生气吃醋,完全看不出来,跟往常一样一样的;你说他真的不在乎,这老些“恰巧”打断约会计划的工作是怎么回事?
程毕苦了脸,找时间给老朋友打电话求救。
高文才不乐意管他俩的闲事:你小子别忘了学长是你从我手里抢走的!
可是架不住老朋友夺命连环call,打过来还竟是唉声叹气扫兴的磕儿。有几次高文在酒吧猎艳呢被打断,恨不能掐死电话那头的混蛋玩意儿。
可是等他终于不胜其烦决定拎两瓶好酒去看学长,发现学长那蔫头巴脑的颓废样,才意识到事情大条。
王思捷那天正赶上要去拆手上的密封带。学弟来看他,就让他陪着一起去的医院。
王思捷自己没有感觉自己有憔悴,在医院找了个磅秤一称也不过清减了几斤而已。高文却不以为然:学长差的是精神头。
密封带拆了手没有大碍,晚上高文请客王思捷吃饭。借着庆祝康复的名头,高文本想叫上程毕顺便把这俩人和解了,可是没想到王思捷是一口咬定不让。没办法只好两个人喝酒。
酒过三巡好说话。高文问起他们俩最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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