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男子整个人变得极其失落,语气之中已然有些绝望:“按秦律,偷盗者轻则罚二甲,重则砍手,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愿意这样做啊!”
北辰心中也是微微感慨,在这个年代生存确实不易啊!对于很多人来说,出身便已决定了他们的未来,生在富贵人家,即便不用努力也衣食无忧,而生在穷苦人家,即便每日劳作也依然食不果腹。
秦国其实还算比较好的,至少还可以走军功封爵这条路,武安君白起便是最好的例子,而其余六国基本没给普通百姓一点机会。
想到这里,北辰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话,清瘦男子微微愣神,随后说道:“我叫惠,出生于是赵国,今年十七岁,因为家乡闹灾,便一路逃到了秦国。”
“十七岁?”北辰心下有些惊讶,看对方这样子,至少应该二十往上了,但没想到还是个未成年。只能说这个时代的人普遍寿命都不长,再加上穷人家的孩子整天风吹日晒的,所以看上去比较“早熟。”
“那你弟弟呢?”北辰又问道。
“我小弟叫跖,今年十岁。”对方又回道。
“家中只有你们兄弟二人?”
“是的,我们的父母在三年前将最后一口粮食给了我和弟弟,而他们却饿死在了饥荒之中。
随后我们兄弟二人辗转流亡,也是靠着好心人的救济才侥幸活了下来。”惠接着道。
虽然两人的父母都死了,但在这种情况下,这对兄弟还能活下来便已经是上苍的眷顾了。
北辰想到这里,随后再次问道:“那说说你弟弟的伤是怎么回事吧!”
听到这话,惠叹了口气,开始回忆道:”跖一直个很活泼的孩子,虽然有些调皮但却很懂事,每次我做活回来,他都会忙着倒水烧饭,总想着能够做些事情帮到我,而且你知道吗?跖跑的可快了,同村比他大两岁的孩子都追不上他。”说到这里,惠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仿佛他的弟弟就在眼前一般。
而就在这时,惠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很悲伤并且还带着愤恨,泪水于眼眶之中打转,带着哭腔与痛苦道:“跖原本还是好好的,只不过后来因为觉得自己腿脚快,想到县里王员外家拿一根簪子,谁知却一不小心被发现了,之后王员外便驱使家丁对跖进行毒打,跖不过是一个孩子,怎么受得了那些人的拳脚与木棍,当场便差点被他们给打死!”
闻言,北辰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你们还真不会是兄弟啊,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听到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惠连忙辩解道:“不是这样的,跖他偷东西是不是为了自己,那根簪子原是李老伯的家传之物,本来是打算送给未来儿媳妇的,结果却被王员外家的儿子抢了去,跖不过是想要帮李老伯取回来他的东西而已!”
说着惠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即便是被打成这样,跖却依旧没有后悔,还在昏迷前说了一句话。”
“哦?什么话?”北辰也对这个叫跖的孩子产生了兴趣。
惠抹了把眼泪道:“跖他说如果这次不死的话,以后一定要做一名大盗,要盗光所有坏人家中的钱,让他们以后不敢再做坏人。
甚至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姓,叫做“盗”,你说他是不是很天真,很傻?”惠哭笑着问道。
北辰笑着摇了摇头:“愿望是好的,但终归不长久啊!”
惠脸色犯苦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想让跖放弃这个想法,不过如今看来他恐怕是没机会改变再了啊!”
“虽然我不喜欢盗贼,却也未必要改,这个世上多了一个为善而盗的盗跖,似乎也并不是件坏事!”北辰笑了笑。
惠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间眼睛一亮,急切而欣喜的问道:“您的意思是想要让跖活下去,愿意救他?”
北辰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啪”的一身,冻住对方脚掌的寒冰忽然碎开,其右脚再次恢复了自由。
还没等惠回过神来,便见北辰向他抛来了一个东西,伸手接住之后,发现是一枚小拇指大的丹药。
见此惠有些疑惑,拿着还神丹看向了北辰,这时却听对方说道:“只要你小弟未死的话,此药便可保其一条性命。”
闻言大喜,还不等他出口道谢,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接着!”随后就见到一道微弱的亮光朝自己射来,见此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将其抓住,然后摊开手掌一看,竟然是颗夜明珠!
“将其换成钱,应当足够经你弟弟跖的伤彻底治愈,至于多出来的你便看着办吧!”
话音落下,惠先是一愣随后心中一阵吃惊,他向着掌心看去,虽手中的这颗夜明珠虽然并不大,不过以现在的市价来说至少也值十金!
在目前的世道来说,普通百姓一年大概也就花销两三百钱,而这十金大致相当于六千钱左右,足够他与跖生活十年了。对于惠这种穷苦人家来说毫无疑问是笔巨款了!
虽然对方看上去应是富家公子,但他也没想到北辰居然就这么将这颗夜明珠直接送给自己。
不过即便此物再怎么值钱,自己也不能厚着脸皮手下,他虽然穷但却有着自己的底线。
于是便用双手捧着那颗在夜色下散发着光亮的珠子,躬着身道:“您能够不计前嫌赠药来救下小跖,便已经是天大的恩德,若我再贪图您的钱财,那么还有何颜面见人?还是请您收回去吧!”声音坚定而诚恳。
听到这番话从惠的口中说出,北辰对其印象也有些改观,没想到他不仅重情义,还能够不被钱财所诱惑,也算是不错了。
不过北辰却并未如其所愿收回夜明珠,反而道:“既然是我给你的,那你便拿着,你不必将其当作一种恩情或施舍,我之所以今日送药赠财,并非全然出自怜悯,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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