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冷,一直冷到骨头里,全身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瑟缩不已。
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冷,没人知道。
深入骨髓的痛苦一直伴随着他,令他不愿意清醒。可是,乘他一入睡便进入他大脑侵袭他的噩梦,又使他恐惧睡眠。无穷无尽的难以言喻的各式各样的魔魇不断纠缠着他,将他拖进恐怖的黑暗里,没有人能够帮助他。
那些医护人员总是轻手轻脚地进来,给他打针、输液,偶尔用推车推他去检查。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们总是小心翼翼。他也不想说什么,而且一个字也不想听。
厚厚的窗帘阻隔了外面的昼夜交替,他早已丧失了对时间的感觉。每次睁开眼,屋里都是一样的光线,一样的摆设,身边永远是输液器和监视仪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惟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随着空气传来的遥远的说话声和笑声。
有时候,英奇会悄悄地出现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他。英翔完全没有感觉,只是时睡时醒,即使醒着时也是对着天花板发呆。
有时,黎远望会溜进来,低着头瞧他半天。感觉到他在自己的身边,英翔虽然还是不发一言,但却会觉得空气不是那么冷了。黎远望本身好似一个大火炉,令他能够感觉到一丝温暖。
每天夜里,从他头顶上方的安装在墙里的传声器里,会轻柔地传出依露逊悠远的温柔的声音。每一次,她都在说着同样的话,而每一分钟,英翔都在凝神倾听,无论是醒着,还是在沉睡。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英翔终于感到渐渐有了一点力气。尽管整个身体依然重若千钧,但他至少可以动一动头,抬一抬手了。
医生们对此都露出了喜悦之色,英翔却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不过,他希望能够尽快恢复力气。想要摆脱这令他痛苦不堪的生命的羁绊,仍然需要他自己动手。
第40章譬如朝露2
自从英翔醒过来,又过去了两个月,他的身体状况似乎恢复得不错,这令桂森很满意。他多次对英奇说:&ldo;这孩子有着惊人的毅力,他好像没有放弃,而是在努力恢复。或许他真是个特例,会创造医学史上的奇迹。他的病例也许将成为人类脑科学和神经医学研究史上的里程碑。&rdo;
英奇觉得很安慰:&ldo;我只希望他能够恢复正常,那就已经心满意足了。&rdo;
这时,桂森正在查看着英翔在前一天进行的全面检查的结果。他微笑着对屏幕上的英奇说:&ldo;如果一年之后,他能够恢复到过去的一半水平,那就是奇迹了,我们还是不要操之过急。&rdo;
&ldo;他的身体……真的不能全部恢复吗?&rdo;英奇叹了口气。他这一生加起来都没有这几个月叹的气多。
&ldo;目前是这样。&rdo;桂森安慰他道。&ldo;不过,现在的医学发展日新月异,很可能几年后就会有新的突破、新的发明,能够使他的病情进一步痊愈。&rdo;
忽然,护士长通过内部对讲系统焦急地呼叫他:&ldo;院长,特别病房的那个病人把他房间里的监视器关了,我们看不见任何图像。&rdo;
&ldo;什么?关了?&rdo;桂森听得皱起了眉。&ldo;怎么可能?是不是监视器出了机械故障?&rdo;
&ldo;不是,最后的图像就是病人起了床,然后我们就失去了图像。&rdo;
桂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ldo;什么?起床?你们是不是看错了?&rdo;
&ldo;应该没看错,我们确实看到他起来了,接着就什么都看不见了。&rdo;护士长好像也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ldo;那你们立刻赶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rdo;
&ldo;我们去过了。病人将门反锁,不肯打开。&rdo;
&ldo;什么?&rdo;桂森忽然明白了,他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英奇也是大吃一惊。电光石火之间,他已反应过来,急急地说:&ldo;桂森,别逼他。&rdo;
桂森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ldo;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劝解说服他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强行破门而入的。&rdo;他边说边起身往外赶,同时通过电脑助理下命令。&ldo;通知精神科吴主任立刻过来。还有,命令他们不准喧哗,不准砸门窗,不许做任何可能刺激他的事情。我马上就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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