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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美娘折回王家去，本来是打算找她爹娘，但尤思仁书房的门关得死死的，不像有人的样子。她走了一圈没寻到俞如眉，想想还是先回了自己的阁楼，把黄莺和樱桃叫来。

美娘问俩丫鬟：&ldo;你们是想留在王家，还是想跟着我？&rdo;

黄莺想也不想就说：&ldo;当然是跟着姑娘您了！姑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辈子都不分开。&rdo;

美娘冲她笑了笑，再问樱桃：&ldo;你呢？&rdo;

樱桃有些犹豫：&ldo;那个……姑娘，侯府里活计多不多？会不会有很多规矩？&rdo;

美娘面无表情：&ldo;活计多不多要看我让你干什么，其他的我不知道，但侯府大丫鬟的月例是三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三十六两，再加上主子赏赐的，七七八八也能有近四十两。樱桃，你在这里每个月才能领一两银子吧？&rdo;

黄莺道：&ldo;还要被大太太克扣！一个月撑死不到五钱！&rdo;

&ldo;侯府真的那么大方？&rdo;樱桃两眼放光，不过还有些迟疑，&ldo;但是姑娘您也知道，我长得不好看脑瓜子也不机灵，我去了肯定会被人欺负的……&rdo;

美娘笑笑：&ldo;难不成你在这儿就不受人欺负了？以往我在家还能护着你，现在我一走，还有谁帮你说话出头？&rdo;

权衡利弊，樱桃拿定主意，坚定点头：&ldo;我跟着姑娘。&rdo;

&ldo;好。&rdo;美娘一口答应，胸有成竹的样子，&ldo;不过樱桃，我要先把你卖出去再买回来。黄莺，你托人问问杨家哥儿那里要不要丫头？&rdo;

樱桃迷糊不解，什么叫卖出去又买回来？

下午的时候杨家就回话了，说小姐房里缺个使唤丫头，美娘当下便叫樱桃收拾东西，把她发卖了出去，卖的银子让绿竹拿给王金桂。

&ldo;樱桃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好人，还又懒又馋，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留在府里也是浪费口粮，不如卖了图个干净。&rdo;美娘找了一堆借口，现在有侯府在背后撑腰她说话底气也足，&ldo;还有你给大太太说一声，我那边缺人，黄莺我要带走，她的卖身契给我，我出八十两银子，够府里再买上两个好丫头的了。&rdo;

&ldo;是。&rdo;绿竹应了却没走，而是在美娘眼前踟蹰，欲言又止。

美娘抬眼：&ldo;你还有事？&rdo;

绿竹仿佛下定很大决心，&ldo;噗通&rdo;就在美娘面前跪下来，仰头哀求：&ldo;姑娘您行行好，也带奴婢走吧！&rdo;

美娘先是怔了怔，随即冷冷一笑：&ldo;你是大太太屋里的人，我哪儿能带你走。&rdo;

绿竹给美娘磕头：&ldo;如今只要姑娘您说句话，大太太哪儿敢说一个不字！姑娘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只要能让奴婢离开这儿，奴婢愿意给您做牛做马！&rdo;

美娘冷眼打量绿竹，并不信任。黄莺悄悄附耳道：&ldo;听说大太太要把她送出去做人情，上回陈大人来吃酒就看上她了，还有，二少爷一直想把她收房。&rdo;

敢情是想借她的手&ldo;脱离苦海&rdo;啊。

美娘不动声色，心里估量绿竹值不值她说情，片刻，美娘叹息一声：&ldo;看你也是可怜人，行，我给大太太说说，替你求个情。不过要她愿意放你才行，不然我也爱莫能助。&rdo;

绿竹喜出望外：&ldo;多谢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rdo;

别恩将仇报就好。美娘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没搭理绿竹这句话。

傍晚的时候俞如眉来了美娘的小阁楼，美娘见她冷着脸与平时不大一样，心里还有些发憷。她很怕俞如眉不理自己，怯怯伸手拉住娘亲袖子：&ldo;娘您来了，快坐。&rdo;

俞如眉坐下，抚摸着美娘的脸颊，愧色浓浓：&ldo;还疼不疼？&rdo;

美娘急忙摇头：&ldo;不疼，一点也不疼。&rdo;

&ldo;唉……&rdo;俞如眉垂眸叹息，&ldo;是我错了，我一直都错了。&rdo;

美娘劝道：&ldo;不怪您，您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是我不懂事让您难过……&rdo;

俞如眉自嘲地笑笑，握住美娘的手看了又看：&ldo;其实我有什么资格教训你，我自己都糊里糊涂的惹人笑话。从前我的父亲、你的外祖就让我嫁给乡下汉子，图个踏实。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心高气傲，见你爹是读书人斯斯文文的，不像乡下汉那么粗鲁，所以一心一意跟了他，成了亲他还是读书，而我跟着你外婆摆摊卖扁食，赚两个钱贴补家用……他上京赴考一年多没消息，我便卖了乡下的田地找过来，可他却已经娶了有钱人家的小姐。美娘，我不是不心寒，但那时文扬年纪还小，我一个女人花光了所有盘缠才来到京城，无依无靠的，只能暂且待在王家，后来发生意外……有了你，还算尤思仁有点良心，待你是极好的，我那点想走的心思就渐渐被磨平了，十几年的时间，我稀里糊涂过到现在。&rdo;

美娘见俞如眉自责不已，心里也难过：&ldo;那种时候您只能这么做，我怨过爹，但我从不怨您，因为我知道一个女人拖儿带女的实在太艰难了，没有办法不依靠别人。&rdo;

&ldo;你打小就胆大心细，不像我也不像尤思仁，也不知道像谁。&rdo;俞如眉苦笑了一下，继而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

&ldo;你爹已经写了休书给我，我们明天就搬走。&rdo;

美娘大惊：&ldo;啊？&rdo;

直到晚上睡觉躺上床，美娘也还没回过神来。她是很想俞如眉搬出去，气气她那负心汉的老爹，逼他在两个老婆之间做出选择，可是真的闹到休妻？美娘没有想到俞如眉下午是去找尤思仁要休书了，更没有想到一向对父亲死心塌地的母亲也会这么决绝。大概是真的被伤透了心吧……

窗外闷雷滚滚，不一会儿就下起暴雨来，美娘听着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窗棱上，更加睡不着了，在那里翻来覆去。

炎热的夏夜迅速降温，凉风从没关的窗户灌进来冷飕飕的，美娘起来披了件外衣，端着烛台去关窗户。雨势很大，窗户下的地板已经积了一滩水，夹杂了泥土腥味儿的夜风吹过来，然后蜡烛一下就被吹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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