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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贺泰忙道：&ldo;正是他！&rdo;

皇帝不由微微皱眉。

喜妍厌媸，人之常情，皇帝也是人，没有谁应该对一个身负残疾的人表现出格外的优渥恩遇。

皇帝想了想：&ldo;朕记得，他的生母，似乎就是在丙申逆案里被处死的？&rdo;

贺泰心中一突：&ldo;……是，他的生母正是赵氏。&rdo;

他不太愿意提及这个女人，尽管贺泰知道她可能是无辜的，但正是从她屋子里搜出的巫蛊木偶，成为压垮鲁王府的最后一根稻糙。

恨屋及乌，刚被流放到房州时，贺泰还沉浸在失落与愤懑中，不愿多看这个儿子一眼，但后来，贺融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逐渐为这个家出谋划策，为众人回京劈开了一条路，贺泰虽然对三子还是谈不上特别喜爱，可也昧不下良心说他不好。

想及此，贺泰斟酌着，为贺融说两句好话：&ldo;其实当年事发时，三郎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后来去了房州，他也孝悌父亲，友爱兄弟，是个好孩子。&rdo;

皇帝：&ldo;这个主意，是你问他时，他说的，还是他料到朕会问？&rdo;

若是后者，随意揣测君心，必然是个城府深沉的人。

贺泰道：&ldo;大郎他们几个，平日闲暇会聚在一块谈天说地，先前提及和亲一事，三郎就说了这个法子。&rdo;

&ldo;和亲……&rdo;皇帝轻声道。

贺泰想起之前他爹让马宏来试探他，想让贺嘉去和亲的事，顿时大气不敢出。

谁知皇帝还是提了起来：&ldo;朕记得，你家有个女儿，今年几岁了？&rdo;

贺泰结结巴巴：&ldo;嘉娘自幼在臣身边长大，跟着臣一道流放竹山，没过过几天的好日子，臣膝下，也就这么一个女儿……&rdo;

&ldo;没出息！&rdo;皇帝斥道，&ldo;她只是你的庶女！况和亲乃为国之安宁，岂容你儿女情长！&rdo;

贺泰不说话了。

静默片刻，皇帝忽然道：&ldo;你的女儿和亲，你便可因功封王，当年失去的那些，朕悉数还给你，如何？&rdo;

贺泰失态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看着皇帝。

皇帝见他如置梦中，不由缓下语气，温声道：&ldo;你在竹山的表现，朕都看在眼里，你这些年没有白过，没有丢贺氏的脸，朕很欣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知道，你的弟弟们都封了王，你身为长子，却只是一个鲁国公，委屈你了。朕也知道，这些天，你在工部，诸事不懂，一头雾水，全都要从头学起，又生怕旁人轻看，坠了皇长子的身份，坠了朕的威名，难为你了。&rdo;

一字一句，无不说到了贺泰的心坎上。

一个&ldo;委屈&rdo;，一个&ldo;难为&rdo;，道尽了他这些年的心酸苦楚。

他是有错，可这十一年，他没有一天，不在为自己的过错弥补。

贺泰眼眶一热，哽声道：&ldo;臣不委屈，也不为难，臣有错，从前，臣做错的，实在是太多了……&rdo;

皇帝起身步下台阶，亲手将他扶起来，谆谆善诱：&ldo;朕想弥补你，但也要考虑物议，若你再立一功，自然毋庸置疑，也能杜绝世人的悠悠之口。&rdo;

上回马宏提议，暗示贺泰如果主动提出将女儿和亲，就可以名正言顺回京，但当时贺融极力反对，说那样反倒会让皇帝寒心，觉得自己薄情寡义，事实证明贺融的判断是正确的，如今他们同样回京了，通过堂堂正正，无可辩驳的守城之功。

那么这一次，会不会又是天子的试探？

贺泰心中激荡难平，在封王与交出女儿之间不断拉锯，如同天平的两端，摇摆不定，高低难分。

封王意味着荣耀，意味着身份，他可以重新回到从前，恢复人人尊崇的皇长子身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齐王与卫王，在这十一年里，占尽了帝心与宠爱，贺泰不是不知道，朝野谈起立太子，头一个想到的，不是他皇长子贺泰，而是齐王贺璇。

挣扎为难，如火焰在胸中炙烤，反复拉锯，贺泰脸上神色变幻，举棋不定。

选择堪堪出口，他张了张嘴，那一瞬间，贺嘉高高兴兴跑过来叫父亲，挽着他的手臂撒娇，亲手给他fèng的鞋袜，从粉嫩小童长至娉婷少女，一幕幕从眼前掠过。

贺泰咬咬牙，终是道：&ldo;臣也知道，为国尽忠，乃臣民本分，但嘉娘是臣唯一的女儿，臣实在舍不得、也不忍心让她远嫁，恳请陛下开恩……臣、臣宁可不封王！&rdo;

皇帝怒道：&ldo;放肆！封王与否，是你可以拿来交易的？你以为是买东西呢！&rdo;

&ldo;臣不敢！&rdo;贺泰慌忙低下头，自然也错过了父亲凝视他的目光，以及若有所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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