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抖了抖胡须道:&ldo;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rdo;
凤凰利剑样的眼上上下下将我一划,转头对老胡悠悠道:&ldo;花界几千年不与天界往来,不想现如今二十四位芳主连丢个小花精也这般事必躬亲,想来平时定是繁忙得紧。&rdo;
&ldo;此乃我花界之事,不劳你们天家费心。&rdo;老胡耿了耿脖颈,诚然,这实在是个自曝其短的动作,我不甚厚道地盯着老胡圆短圆短的颈子看了一会儿。
&ldo;你此番可是要回去?&rdo;凤凰半垂眼帘,轻轻抚了抚袖上云纹。
我想了想,这话应是和我说的,便答道:&ldo;正是。&rdo;
凤凰抬眼将我淡淡一瞥,泰然自若道:&ldo;如此也甚好。近日里妖魔界出了些乱子,天帝遣我去巡查巡查,明日便走,此去必定经年,若你在天界住着,无人授你修习之法,倒也浪费时日,不若回去。&rdo;
唔,妖魔界。
我低着头竖了竖耳朵。
狐狸仙在一旁泪盈于睫一边喃喃:&ldo;怎么可以走怎么可以走……&rdo;
&ldo;喏,小桃桃,你既辞了他便随我回水镜吧。&rdo;老胡急不可待团团转了身带头往殿外走。
我乖乖巧巧跟在后面,堪堪行了四五步,一拍脑门恍然醒悟道:&ldo;哎呀,包裹可还没有收拾呢!&rdo;
老胡一边走一边托着圆乎乎的肚子扭头,&ldo;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怎的比我还要糊涂,又不是凡人,哪里要的什么包裹。左不过拈手变幻一下,要什么衣裳没有。&rdo;
&ldo;呃,不是为的衣裳,说的是经卷。&rdo;老胡听了我的辩解总算停下脚步,瞪了双眼,张大了嘴,讶然道:&ldo;经卷?&rdo;
我诚恳地颔了颔首,&ldo;这百年里我读得不少修习心法,有几册经咒却参悟得不甚透,想来带回去还可以请教请教长芳主。&rdo;
继而回头,好学恳切地将殿首的凤凰一望,问道:&ldo;我若从省经阁中理几卷书册带走,不知可否?&rdo;
凤凰沉吟片刻,勾了勾嘴角,云淡风轻道:&ldo;难得你一心向学,我自是欣慰得很,省经阁里的书卷便由你挑几册去吧。&rdo;
&ldo;老天可算开眼了,小桃桃总算除了玩还晓得要长进些!&rdo;老胡揪着衣襟,老泪纵横,大有不必死不瞑目之宽慰,&ldo;如此,便明日再走。桃桃好生收拾收拾,莫要怕重,多拾叨几卷天书,老夫帮你扛。&rdo;
夜里,老胡宿在狐狸仙的姻缘府。我在省经阁里拢了盏萤灯,正儿八经地一气翻找,最后捏了两本薄薄的小册子谢过看守省经阁的小仙倌,出了门过了石廊,便将小册给弃在留梓池畔,奔着凤凰夜寝的厢房去了。
诚然,花界我住过四千年,天界我呆过一百年,却不知魔界又是怎样风景。
如何才能不被凤凰察觉地跟着他去魔界?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厢房里踌躇了一下,便毅然绝然地化了真身,藏入飞絮为凤凰浆洗折叠好置在床头的一件锦袍的袖兜里。
这番藏得正是时候,我将将入了袖兜,便听得房门一声响,想是凤凰那厮从洗尘殿回来了。
我捏了气息,一动不动,凤凰法力高强,莫要叫他察觉才好。
胆战心惊候了半晌,除了燃灯翻书页的声音,全然不见得有半点异动。呵呵,原来凤凰这厮也有大意的时候。
我便安然在袖兜里找了个绵软舒适的角落会周公去了。正睡到酣畅处,却忽然觉得一阵泰山压顶,身上似压了个什么物什,我万分不情愿地醒转过来,嗅了嗅,咳,一股子陈年老书的酶味。
凤凰这厮竟摞了叠书在这床头锦袍上!不偏不倚正好压在我藏身的袖兜处。
呔!睡前读书真真不是个好习惯。为了不弄出响动,我只好忍辱负重,一夜不得动弹。
好容易盼得雄鸡打鸣,了听、飞絮进来伺候凤凰起床,不知谁将我头顶的老酶书给搬了开,我正感激着,就听飞絮道:&ldo;哎呀,这袍子怎的沾了灰。&rdo;
了听道:&ldo;想是这书册陈旧了些没掸干净给沾上的吧。&rdo;
飞絮又道:&ldo;殿下,不若给您换件锦袍吧。&rdo;
凤凰轻飘飘&ldo;唔。&rdo;了一声。
哐啷啷,五雷轰顶!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运了运一股轰上脑门子的气,要冷静,冷静……
&ldo;这件金色的殿下以为何如?&rdo;
&ldo;亮堂了些。&rdo;
&ldo;嗯,这件紫色的殿下可欢喜?&rdo;
&ldo;太暗沉了。&rdo;
&ldo;不若这件绛红的,殿下以为怎样?&rdo;
&ldo;轻佻了些。&rdo;
听得飞絮、了听两个那里翻箱倒柜,我闭眼运气,内运一个小周天,再运一个大周天。
最后听得一个悠然自在的声音道:&ldo;还是这件吧,有点灰也无甚大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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