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恪似乎也觉得此事有些不妥,毕竟慕仪身为国母,如今却亲自给吊唁宾客回礼致谢,总觉得不太对劲。然而姬骞对于自己妻子的做法不加干涉不说,还专门抽空来陪了她一天,搞得温府众人都以为他也要出去见宾客,吓了个半死,好在他还算知道分寸,没继续挑战大家的心脏。
此时距离万离桢下葬不过半月,煜都连着办了两场盛大的丧事,冲淡了打胜仗带来的喜悦。
十月初,皇后温氏自请去大慈恩寺替亡母守孝,抄写千卷经文以求母亲亡魂可早登极乐。
帝准。
皇后这一去便是半年,次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慕仪在花树下诵读经文,一抬头却见许久不见的兄长立在自己身前。
她微笑:&ldo;哥哥。&rdo;
温慕倢神情温和:&ldo;你在这里住得可好?&rdo;
&ldo;很好,每日听禅师讲经、礼佛,心境平和了许多。&rdo;
温慕倢闻言点点头,道:&ldo;我今日来见你,是要告诉你,事情已经准备得妥当了,你随时可以离开。&rdo;
慕仪低头笑了笑:&ldo;噢。&rdo;
温慕倢看到她的神情,淡淡道:&ldo;别忘记你答应过阿母的。&rdo;
&ldo;哥哥不用提醒我,阿仪记得自己说过什么。&rdo;慕仪道,&ldo;不过在那之前,阿仪想请哥哥回答我一个问题。&rdo;
&ldo;恩?&rdo;
&ldo;为什么?&rdo;她慢慢道,&ldo;阿母突然下这么大决心、不惜以死相逼都要让我走,究竟是为什么?&rdo;
没有回答。
慕仪平静地坐回去:&ldo;我可以听从你们的安排,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弄明白全部的事情。我不能糊涂着走。&rdo;
见避无可避,温慕倢深吸口气:&ldo;我本不想告诉你,不过既然你坚持,那么让你知道也无妨。&rdo;
慕仪示意他继续。
&ldo;你可知,乾德三年中秋那夜秦绍之是在谁的帮助下进入内廷的?&rdo;
这个问题慕仪疑惑很久了,内宫守卫森严,秦继若无人帮助,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ldo;是父亲。&rdo;
慕仪握紧了手中的经书。
&ldo;那年我奉他的命令,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出秦绍之的下落,父亲亲自出面与他在室内密谈了许久,然后便放他离去。我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是之后他便出现在了大内宫城行刺君王。&rdo;
慕仪心发冷。由这件事推测出来的东西太过可怕。绍之君想杀姬骞是她一直知道的,可父亲居然帮助他入宫,他莫不是打算……
是了,如果父亲真想杀姬骞,这实在是最好的选择了。秦继那般武功身手,整个天机卫的人也比不上,他行刺成功自然是最好,就算失败,他也有充分的出手动机,不会有人怀疑他背后有人指使,而有她在,秦继必然不会捅出温氏。
姬骞一死,慕仪便是皇太后,而他唯一的孩子姬瑀也已归到慕仪名下,到那时温氏对万氏的赢面便大得多了。
年幼的皇帝,身为皇太后的女儿,恭敬顺从的大臣,这一切恐怕就是父亲这些年来梦寐以求的吧。
可他的计划最终没能成功。她奋不顾身扑上去挡下了那一剑,破坏了这一切。
&ldo;没想到天机卫旧事,竟险些重演。&rdo;她低声道,
温慕倢闻言神情一凛:&ldo;你怎么提起天机卫来了?&rdo;
&ldo;怕什么?你若不曾将这四周严密把守,方才敢说出那件事情?&rdo;慕仪道,&ldo;父亲从前曾说,我们的任务是要保护好天机卫的秘密,不让温氏陷入险境,可他究竟在做些什么?&rdo;
忽然反应过来:&ldo;阿母便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才会对父亲失望透顶,对吗?她之所以一病不起,并不单是为我的病情担忧,更是因为被父亲的所作所为深深伤到?&rdo;
温慕倢不语,神情却分明是默认。
慕仪连笑了三声,这才对温慕倢笑道:&ldo;我答应你,离开这里。&rdo;
温慕倢刚露出喜色就听她继续道:&ldo;不过,你必须把你的计划跟我交代清楚,什么时候走,怎么走要由我来决定。&rdo;
温慕倢思考一瞬,颔首:&ldo;好。&rdo;
乾德五年七月,离宫将近一载的皇后温氏回到宫中。
遣走了一众前来行礼问安的妃嫔,慕仪立在这座阔别许久的长秋宫,微微笑道:&ldo;住了这么久的地方,如今看来竟觉得陌生了。&rdo;
瑶环笑道:&ldo;小姐离开太久了,如今看着自然不熟悉,待几天就习惯了。&rdo;说着奉上茶盏。
慕仪接过,喝了一口,沉思片刻:&ldo;这是今年的新茶,顶尖的六安雪压,我喝着却不如大慈恩寺的清茶顺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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