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棠转了个弯,消失在祁芸面前。
*
连棠饶了路,回到揽月阁的时候,祁衍已经处理了一段时间的公务。
祁衍手握朱笔,目光涣散,任余光中那团倩影越走越近,裙角一闪又离开了他的视线。
而手中的呈折上洇出一大团红色的墨迹。
祁衍聚精凝神,努力忘记那个身影,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手里的奏折上。
他一副病躯,残喘着是为了替父亲报仇,替六年前牺牲的十万将士报仇,他知道西戎可汗野心勃勃,一直在筹谋二次反扑,他拼上所有的力气,已经做好了转备。
他不该沉湎于情爱,也不能耽搁她,她还有很长的人生,而他的很短。
今日大殿之上,那句“此生不会娶任何人”与其说是说给别人听,倒不如说是提醒自己。
他可以给她所有,帮她解决一切的麻烦,甚至安排好后半生,却不能对她有贪恋,为了一时的,不该出现的妄念,误她一生。
这是那日醒来,发现身体的异样后,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他做事目的强,一旦决定了,就立即执行,抛开纷繁的心事,他低头,开始专心处理边关递来的呈折。
天气越来越冷,书阁因着面积大,挑层高,难烧热。
连棠搓着手往自己的书案走,还没走到位置,她就发现她坐的地方,四周都摆上了硕大的炭盆,里面烧红的银丝碳毕波作响。
走近后,温暖的空气烤的她身上暖烘烘的,这一方天地温暖如春,和书阁其他地方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全盛走进来,怀里抱着两块紫貂绒,毛又密又细,一看就是顶级好料。
全盛把紫貂递给连棠,笑盈盈道:“天凉了,陛下让奴才去司物珍拿了两块皮子,给连姑娘做袄子。”
连棠目光凝了一瞬,轻道:“替我谢谢陛下。”
是补偿么?
连棠轻笑,其实不需要的。
一旁的全盛抓抓脑袋,他没去宣德殿,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就是奇怪,陛下给了那么大的赏赐,连姑娘为何不自己去谢恩,就两步路的距离,又不远。
他又去给陛下说了,陛下反应淡淡。
全盛退出书阁,纳闷的对常福说,“干爹啊,你有没有感觉到,陛下和连姑娘今日有点怪。”
常福在他头上敲了一个暴栗,啐道:“龟孙子,干爹平时怎么教你的,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
全盛抱着脑袋,诺诺应是。
接下来的一天,全盛都乖乖跟着干爹,蹲在外廊看雪,一步都没有踏进书阁。
书阁里静极了,只有此起彼伏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连棠和元宁帝各在自己的书案上忙公务,没有交流。
这份安静突然被旋风一样冲进书阁的林瑞打破。
他脚刚跨过门槛,就迫不及待的大喊,“陛下,陛下,这是怎么回事啊,外面都在传连棠被大皇子退婚了!”
连棠和祁衍同时抬头,林瑞愣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咽了下口水,问,“你们都不知道?”
祁衍冷声,“什么时候传出去的?”
林瑞道:“就刚才,我一听说就跑来了,据说是太后的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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