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全实验室三十二个华裔,我们组有三个,中国学生就我一个。&rdo;
&ldo;你们三个都停职了?&rdo;
&ldo;是的……&rdo;郗羽无奈地长长叹息,想起自己前途未卜的工作,情绪难免有点低沉。
&ldo;田教授做什么研究?&rdo;
&ldo;据我所知,是冰川运动方面的研究。&rdo;
&ldo;你还在做博士论文的选题?&rdo;
&ldo;我在做延续的内容,极地的大气动力学模型。&rdo;
&ldo;具体哪方面?&rdo;
&ldo;低温下的声学耦合和动力学的模拟数值研究。&rdo;
&ldo;需要许多仪器设备和海量数据的支持?&rdo;
&ldo;是呀,否则一切都只是模型……没有证明就没什么意义。&rdo;郗羽继续忧愁地叹了口气。她一点也不奇怪李泽文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这位教授知识储备量极大,数理水平也基本上达到了理工科本科生的水准。
李泽文点头,转开了话题:&ldo;田教授现在的情况如何?请律师了吗?&rdo;
郗羽默默摇了摇头,她只是研究所里最底层的打工者,了解的信息少得可怜。反正出事后她在研究所里再也没看到田教授。
郗羽的手握紧又松开:&ldo;总之我们都觉得泄密没可能,田教授十年前就入籍了,现在一家人都在美国,怎么可能泄密?何况,她也不太可能接触到什么机密信息啊。&rdo;
李泽文脸上毫无笑意:&ldo;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更多的。&rdo;
&ldo;我想也是……当时去美国留学,是觉得美国的科研体系成熟,环境优越,没想到才几年,还是遇到这种烦心事,&rdo;郗羽有些泄气,&ldo;我打算看看情况,如果实在没办法干下去的话,趁假期再找一份工作。&rdo;
&ldo;现在是暑假,机会比较多,&rdo;李泽文问,&ldo;那还打算留在美国吗?&rdo;
&ldo;我正在做的研究比较前沿,除了美国,能去的研究所极少,&rdo;郗羽摊手,无奈道,&ldo;实在不行,去欧洲也是个选择……法国的一个实验室可能有点意向。&rdo;
&ldo;没考虑回国?&rdo;
&ldo;当然是考虑过的,&rdo;郗羽说,实际上每个留学生都把&ldo;回国&rdo;作为备选项,只不过通常在比较靠后的位置,&ldo;但国内的科研环境也不算理想,仪器和设备和我在美国接触的有代差,而且听说人际关系也是麻烦事。&rdo;
郗羽绝不是不爱国,也不是对美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想留在美国的原因无他,因为国内的经济和科研实力的差距。如果把大气科学比喻成金字塔的话,美国绝对站在最尖端的位置,资源丰富机会特别多‐‐譬如,她身边的都是行业内的一流学者,可以随时和同行交流最新资讯,她念博士的时候就可以蹭船去南极考察,写一个简单申请就有超级计算机用,更别说还有海量的数据可以查阅……种种优势太大了,如果在国内,因为资源有限,竞争激烈,这些好事几乎很难轮到她。
理工科的情况李泽文也清楚,他眉心微松:&ldo;事在人为。你是做数学模型的,设备差一点也不是不能出成果。而且据我所知,国内几个研究设施虽然不如美国,但在世界上也是第一梯队了,至少不逊色欧洲。&rdo;
&ldo;这件事我也知道……&rdo;
郗羽含糊地附和了几句,她内心当然同意李泽文的判断。不过她还是认为,自己才刚刚博士毕业,就算要回国,也要在美国获得足够的经验值后再考虑,起码要发篇影响因子过10的论文再说。
她不想再提自己的未来问题,反正一团乱麻连个线头都找不到‐‐李泽文自己也是这个学术界的一份子,还是特别特别成功的那类,她还在苦哈哈当学生的时候人家都当上了教授,对其中的结症认识肯定比她深入了不少。
为了让李泽文减少提问,郗羽主动出击:&ldo;教授,你呢?你现在是回国度假?&rdo;
&ldo;不是度假,有一些事情需要回国处理。&rdo;
&ldo;这样啊。&rdo;郗羽微微前前倾身体,&ldo;我好像听说,你已经评上副教授了吧?&rdo;
&ldo;你知道?&rdo;李泽文侧目,似乎并不相信她能获知他的近况。
&ldo;其实……也是前不久知道的。&rdo;
美国一流大学特别反对近亲繁殖,几乎不允许自己本校培养的博士生直接留校工作。郗羽离开了麻省去新泽西做博士后,但是以前留学生圈子联系还在,她就是从群发的邮件里看到了这则消息,留学生们一片赞叹。三十岁出头就在世界顶尖学校评上副教授,真是牛人中的战斗机‐‐不,航天飞机,何况他的方向还是社会科学,那是一条晋升途径比理工科更窄的险恶路径。
&ldo;真是厉害!教授,真的要恭喜你。&rdo;郗羽佩服得五体投地,&ldo;只是我现在说恭喜是不是太晚了?&rdo;
&ldo;没什么,&rdo;李泽文不以为意,&ldo;还没拿到终身职位。&rdo;
在美国的绝大多数大学里,副教授就已经是终身职位,学校不能随意解雇,经费充足,很多教授视这一职位为人生最大目标。但只有两三个大学例外,其中就包括哈佛。在哈佛大学,只有正教授是终身职位,副教授的地位始终不太稳固‐‐好在哈佛的副教授去其他任何高校也都可以拿到终身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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