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竹也看出来了，范大姐说出这些，已属难得，再要往下解释，多少有些强人所难，她也就不再问了。

&ldo;好，那我回家问去……多谢大姐姐给我指点迷津，不然，我还真不知这城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rdo;

她不问了，范大姐反而有兴趣问她，&ldo;刚和你说了，越国夫人看中你做他们家的孙媳妇，你就没句多的话？&rdo;

宋竹奇道，&ldo;我要有什么多的话？&rdo;

&ldo;你也别和装傻，虽说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终究也要女儿家点头，若是女儿家情愿了，做爹娘的也多数都会心软，&rdo;范大姐笑道，&ldo;颜家怎么说也是宰执人家，国公之后。

你那样得越国夫人的喜欢，过门后自然也无人敢欺辱于你，你且告诉我，你情愿么？&rdo;

范大姐处处回护于她，且又大方明理，作风和她出嫁的大姐宋苓颇有些相似，宋竹心中对她很是亲近，闻言便也不遮掩，而是不屑道，&ldo;颜家虽富贵，但家中蓄养美姬成风，几个衙内都是妻妾成群，孙子孙女快近百人了，彼此间看来也不大和睦，身为嫡亲姐妹，居然引着外人来说自家人的坏话，这样的家风，我们家是不可能答应的。

&rdo;

想了想以前在东京时留下的模糊记忆，又补充道，&ldo;以后，颜娘子就是请我，我也不登她们家的门。

&rdo;

范大姐听了，也是一时作声不得，半晌才叹道，&ldo;唉，怪道说你们家不是我们这样人家可比的……又怪道这些人家，又愿和你们家结亲。

如今就连我们家，虽然妾侍、舞姬是不敢有的，但姐妹们之间，为了许多事，也是难免勾心斗角，又哪有你们家这样和睦？&rdo;

宋竹也知道，大户人家因为女儿多，且又有嫁妆的问题在，所以姐妹间关系往往紧张，兄弟亦是因为有分产这重隐忧，有时反而和仇人一般。

她因叹道，&ldo;如今世风重利，倒是要比前朝更甚，连遮羞布都不要了，从上到下，全是盯着一个钱字。

&rdo;

&ldo;说你懂事，你又什么也不知道，说你不懂事，这些事倒是老气横秋的。

&rdo;范大姐扑哧一笑，&ldo;且不说这些，我就问你，你那一日同我说，你晓得颜娘子为什么那样待你‐‐快和我说说！

&rdo;

宋竹那日受了颜钦若多方冷待，心底有气，只想着回击一番，此时一个气头过了，一个也觉得颜钦若出师不利挺可怜的，倒有些心软，犹豫了一番，方道，&ldo;那你可不许和别人说噢……颜娘子是有所误会了。

&rdo;

便把萧禹误入女学，颜钦若对萧禹一见钟情，先误会萧家为萧禹说宋苡，因此邀她来洛阳，揭开误会后后悔不迭，但在两家结伴来洛阳的路上，因萧禹对颜家不大亲近，又和她换马，换马时两人说了几句话，惹来颜钦若妒忌的事，慢慢地和范大姐说了。

范大姐听得直笑，等宋竹说完了，方才评道，&ldo;颜娘子不愧是月公孙女，这心胸直是一脉相承，也难为你了，竟和她还算得上是友好。

&rdo;

今日之事过去以后，只怕所谓的友好，也再不复存了。

宋竹心情有些低沉，摇头道，&ldo;其实颜姐姐虽然有些毛病，但终究心思单纯，也还尚属难得。

这世上比她更坏出十倍的人，也有的呢。

&rdo;

想到赵元贞，她有些黯然，只是此事毕竟和颜钦若又不一样，没个真凭实据，而且猜想极为耸动，牵扯到赵元贞的人品，她却未曾和范大姐说出口。

范大姐不屑道，&ldo;往日看她还好，听你说的，她心胸狭窄，颜家家风又是那样，还想嫁给表弟，真是痴人说梦，也不想想……&rdo;

她仿佛自觉失言，话说到一半，忽然收住，宋竹好奇地看了她几眼，问道，&ldo;这亲事原来必不能成？难道，三十四哥已经说了亲么？&rdo;

范大姐眼珠一转，摇头笑道，&ldo;说亲倒是没有，不过他那么得宠，家里定是要给说个十全十美的姑娘，颜娘子长得一般，学识也就那样，更无甚品德，除了家世以外还有什么？偏偏就论家世，萧家又有哪一点没压过她？&rdo;

宋竹听着也觉有理，因刚才想到赵元贞，又想到了她那万贯的嫁妆，她的思绪便飘了开去，说道，&ldo;就是嫁妆，以颜家这一辈的子女数目来说，只怕也不会太多了。

&rdo;

范大姐因已定了亲，对于嫁妆这话题便很热心，两人议论了一番，均觉得颜钦若的嫁妆顶多能有五千贯，绝无可能达到赵元贞的万贯之多。

‐‐五千一万贯的嫁妆，粗听似乎也没什么，当年两宰执争娶的寡妇，嫁妆便有十万贯之多。

不过颜家、赵家人口都是众多，而且没有分家，堂姐妹之间也不分彼此，一个女儿给五千贯，二十多个女儿就是十多万贯，还要余下足够的家产来给儿子们分，因此万贯已算是大手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