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小昙,我要去拜祭我娘,你们要一起去吗?”他们一个是她的朋友,一个是未来嫂子,于情于理都应该问一下。
两人自然是要和她一起去的。
墓在不空山里,距离村子较远,这是一段漫长的路程,他们准备了一下,骑着小驴子,带着香烛纸钱出发了。
“为什么皇后娘娘会葬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呢?”路上成嫣问她。
皇后去世以后,后宫基本只是一个空壳子。除了士族门阀联合起来硬塞给他的贵妃,奉天帝没有再临幸过其他的妃子,生下小皇子的宫人,据说也是醉酒后被他误认为爱妻。她不明白,既然皇上对妻子爱的那么深,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长眠在与自己相隔万水千山的地方。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千年海棠吗?那是我娘最喜欢的花,她说过,如果她死了,就要把她埋葬在高高的山崖上,能俯瞰那棵树,还有我们的寨子。”禹棠说,“当初我娘去得很突然,本来不葬在那,是我父皇后来亲手将她的坟迁移过去的,挖坟到立碑,从头到尾没让别人插过手。”
“那皇后是怎么离世的?据我所知,那时她还很年轻啊。”
“我不知道。”禹棠摇摇头,“那时候我还小,有一阵子突然有好多士兵进山,见人就杀。我们离开寨子躲进深山,有一天我娘出山去打听起义军的消息,一直没有回来。等我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是被人杀死的。”
她的悲伤从进宫后都深深藏在了心底,如今说起这些来已经可以很平静。
“糖,不要难过。”卫昙自己表情却比她还要忧伤,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对他比谁都温柔的女人。她离开的时候也说去找他爹,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
禹棠微笑着捏捏他的脸:“我现在不难过了,小傻子。人人都会死的,我们的娘只不过早一步去了天上,在那看着我们呢。”
“人人都会死?”卫昙一愣,“你也会吗?”他突然觉得害怕。
“会啊。”她点点头。
卫昙脸色一白,紧握住她的手:“我不许你死,不要你埋进土里。”
死人好可怕,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冷冰冰的,他不要看到她也变成那样。
禹棠感觉到他在发抖,回握住他,安抚地说:“不死不死,我们都活的好好的呐,你个傻小子。要死也起码得到几十年以后吧,你现在瞎担心个啥啊?”
“反正不许你死。”
“咱们还是别讨论这个话题了。”越说越心塞,瞧把小昙吓得。
跋山涉水一个多时辰以后,成嫣总算见到了禹棠向她描述过许多次的那棵海棠树。果然是一棵美丽而巨大的树,树龄说上千年只怕都是少的,树干至少有两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三四丈高。树冠张扬肆意地向周边伸展,枝繁叶茂,花开得极为灿烂,树下花瓣堆积,宛如一上一下两层粉色的云。
这样的情景若非亲眼所见,便只能在梦里看到了。她在帝都见过的那些海棠树和这一棵比起来简直就是小树苗,也难怪南妩以其为女儿冠名,死后也要葬在可以看见它的地方了。
南妩的墓就在附近的小山峰顶上,孤零零的一抔黄土,旁边亭亭立着奉天帝筑坟时手植的一棵海棠树。这棵小树代替他守护着她已经十年了,待他百年之后会亲自来陪伴她身侧。
三人爬上峰顶,走近坟茔,意外的发现墓前竟然已经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材高瘦的青衣人,头发没有束冠,长长地散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落寞孤寂的意味。他四十余岁的模样,面容清癯,眉眼深邃,鬓边点染着风霜,虽然不再年轻,但依然是个少见的美男子。
禹棠不认识这个人,按理说她娘的安睡之地除了他们一家人是没有外人知道的。她很是诧异,带着成嫣和卫昙走过去,青衣男子见有人来,本来想马上离开的,但和禹棠一照面,却怔住了。
“阿妩?是你回来了吗?”他喃语着走近她,表情似在梦中。那眼神里流露出的伤情,和她父皇思念起娘亲时很相似。
“叔叔,你是哪位啊?”禹棠躲到卫昙身后,戒备地看着那人。
“叔叔?”青衣人听她如此称呼他,如梦初醒,忽然意识到眼前并不是自己日夜所思之人的魂魄。
禹棠向坟前瞅了一眼,看到燃烧的香烛,此人显然也是来拜祭的。“您是我爹娘的朋友?”她问。
“你是阿妩的女儿么?长得和她可真像啊!”他笑了,眼角皱起微微的鱼尾纹,非但不显老,反而更增添了几许成熟男人的魅力,“我是你娘的朋友,我姓段。”
“哦,段叔叔您好。”禹棠笑靥如花地问好。她并没有听爹娘提起过有什么姓段的朋友,不过看他举动和言行,似乎和他们关系不一般呐!八成是她爹的情敌没跑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柔声问。
“我叫禹棠。这两位是我的朋友,陪我一起来拜祭娘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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