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广孝勉强压下翘起来的嘴角,眼中的轻蔑却无法掩饰。大郎之前的顾虑实属多余,说什么十二郎大智若愚,莫要逼迫,伤了两家和气今后不好见面。如今看来,这就是一个傻子。
不过傻子好,傻子好啊!
送走了孟广孝,一直没出声的孟王氏拉着孟清和的衣摆,声音发颤,&ldo;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rdo;
孟王氏真正想说的是,儿子啊,你是糊涂了?明知道别人贪图咱家东西,还一根筋的自己往坑里踩?再者说,孟广孝和孟广顺几人借给他们的那点宝钞,早就在帮家里卖田时成倍收了回去,在置办丧礼时更是诸多克扣,如今竟还借此逼迫!
孟许氏和孟张氏神色中也带着不解和埋怨,房子和田产都卖了,他们一家人吃什么,住哪里?
&ldo;娘,不用担心。&rdo;孟清和却是一派轻松,扶着孟王氏起身,语气坚定的说道,&ldo;您放心,儿子自有计较。&rdo;
要他家的地,他给!
还要他家的房子?他也给!
笑他傻?就当他是傻子好了。
傻子好,傻子做事出格些,也没人能挑出理来吧?
孟清和弯了一下嘴角,孟王氏不觉,孟张氏和孟许氏对望一眼,神情中都带着同样的疑惑,小叔刚才在笑?还笑得相当渗人……
第二章十二郎的打算一
孟清和自认是个善良的人,尽管同他打过交道的大部分人都对此持反对意见。
虽然他的确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同恶贯满盈四个字更是相距十万八千里,可熟悉他的人,但凡见到孟某人手指搭上镜架这个标志性动作,都会后背冒凉气。
孟清和反对暴力,更不会对人恶言相向。
不论相貌,一身书生气经常会让人看走眼。
他喜欢冷静的思考,而被他&ldo;思考&rdo;的对象,百分之九十以上会相当悲剧。
孟广孝不知道孟十二郎已经换了芯子,仍喜滋滋的等着低价接收孟广智留下的大屋和田产。
孟广智有个宽厚的名声又如何?置办下偌大的家业又怎样?人走茶凉,他一蹬腿,有谁出来为他家说话?他生前留下的田产和大屋,到头不还是落在自己手里?
想起当初孟广智成了甲首,硬生生压他一头,结果率领甲户应役的路上遇见了鞑子,和两个儿子一起死在北疆,孟广孝就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当真是该着!
孟刘氏从灶房端出烫好的酒和两碟小菜,推门就见孟广孝翘腿靠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着,摇头晃脑,也不知道嘴里在嘀咕些什么。
&ldo;当家的,&rdo;孟刘氏将酒菜放到桌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神色间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说道,&ldo;十二郎那边的事还是算了吧。前些日子卖田的时候就劝过你一回,都是亲戚,这样总是不好。撕扯开了以后怎么走动?你又是族长,被人传了闲话可不好听。再说他们也不容易……&rdo;
砰!
酒杯一下砸在桌上,孟广孝脸色阴沉,孟刘氏再不敢多言,说再多也改不了孟广孝的心思,反倒带累了自己。到头来只能叹气,家里也不差那一座大屋几亩地,当家的却像是钻进了牛角尖,怎么劝也不听。都是姓孟的,六堂弟和两个侄子出殡时就引来不少闲话,孟刘氏当时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如今又是这样,真把十二郎一家逼上了绝路,自己一家就能得着好吗?
这样的事,孟广顺,孟广明都能做,就是当家的不能做!旁的不说,大郎还在学中读书,长辈刻薄亲戚的名声传出去怎生是好?
孟刘氏心中焦急,却劝不回孟广孝,只能暗地里发愁。
孟广孝却不知道孟刘氏的心思,坐在桌旁,捻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呷一口酒,十足的惬意。
日头西斜,桌上的酒壶已经空了,孟广孝打了个酒嗝,满脸通红。
孟清海从学中回家,掸去身上的雪花,先向孟广孝和孟刘氏端正行礼。
&ldo;爹,娘,儿子回来了。&rdo;
孟广孝抬起头,见着身穿儒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的长子,酒意也醒了几分。
&ldo;大郎回来了?&rdo;
孟刘氏向孟清海使了个眼色,当家的脾气上来,也就大郎还能劝上几句。
孟清海向孟刘氏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ldo;爹,十二郎的事……&rdo;
话没说完,孟广孝便摇头,&ldo;你用心读书便是,其他的事不需费心。&rdo;
&ldo;可是,爹……&rdo;
&ldo;行了,不必再说。&rdo;孟广孝酒意上头,不耐烦的打断了孟清海,&ldo;那就是个傻子,不必多费心思。&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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