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便有一目十行的本事,可惜来回找了三遍,都未找到陆女官的卷宗。
他无声立在原地,紧紧盯着眼前的案柜,手心已沁出一层汗,那日沁瑶跟他说陆女官的案子拖延了太久,他还只当经办此案的同僚手中公务太多,对这桩看上去并无疑点的案子少了一份兴趣,所以才隔了许久才结案。
可此刻连这份本该放在案柜中的卷宗却不翼而飞。
&ldo;驸马,你在找什么?&rdo;身后忽然突兀地响起一个沙哑的男声,他一阵惊悸,回头一看,就见一个面圆无须的中年官吏立在自己身后,脸上挂着惯常的老好人的笑容。&rdo;李少卿?&ldo;冯伯玉迅速镇定下来,静静地看着李少卿,他刚才太过专心,连此人什么时候到了身后都不知道,如果他没记错,陆女官的案子正是李少卿经办的,&rdo;您怎么来了?&ldo;李少卿在门口静立了一会,含着笑走进屋内,&rdo;我刚才路过此处,忽然想起前几日因事忙,曾叫史推丞帮着整理卷宗,也不知他整理得如何,总不放心,特来看看。&ldo;&ldo;是吗?&rdo;冯伯玉笑笑,&ldo;李大人果然事必亲躬,让冯某好生佩服。&rdo;
&ldo;驸马过谦了。&rdo;李少卿笑得更和善了,笑容仿佛风吹过池塘,荡出一圈圈皱皱的涟漪。
冯伯玉的注视下,他不紧不慢走到案柜前,负着手上下扫了一遍,忽然目光一定,弯下腰将最下面一层屉格里的一摞卷宗搬出来。
&ldo;这个史推丞啊,&rdo;他笑着摇头,透着一丝无奈,对冯伯玉道,&ldo;瞧瞧,他怎么把今年的卷宗跟去年的放在一处了,这孩子办事还是过于浮躁了,还需历练一段时日才行。&rdo;
一边说,一边将卷宗一份一份放好,当中一份,正好码在冯伯玉的眼前。
冯伯玉淡淡扫一眼,那份卷宗侧面上正写着两个字:陆玉娥。
他心下了然,不用翻看,便知道是陆女官的卷宗了。
李少卿拍了拍手上的浮尘,谦卑地对冯伯玉一笑,&ldo;那就不耽误驸马办案了,告辞。&rdo;
冯伯玉站在原地久未动弹,直到李少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沉默地转过身,目光重又落在那份卷宗上。
静默了一晌,明知卷宗里断不会留下疑点,他仍忍不住抬手,将案卷从书架上取下,若有所思地翻看起来。
第173章
清虚子放下手中的书,木着脸发了半晌呆,这才起身,负着手往外走。
刚打开房门,就见阿寒怀中抱着一包东西,兴冲冲地从院中奔过。
他面色一沉,喝道:&ldo;你干什么去?&rdo;
阿寒刹住脚步,回头一看,见师父立在门边瞪着他,忙跑到师父跟前,讶道:&ldo;师父,您不看书了?&rdo;
不等清虚子回答,将手中的纸包举起给师父看,兴致勃勃道:&ldo;阿瑶想吃三味果了,派了常护卫来观里取,我这就给她拿去。&rdo;
&ldo;阿瑶要吃三味果?&rdo;清虚子讶道,&ldo;你那日不是才从观中拿了一包三味果吗,敢情不是送给阿瑶的?&rdo;
阿寒大大咧咧地一笑,&ldo;那日的是送去给阿玉的,就是阿瑶的那位同窗,在富春斋吃饭的时候,她跟我说想尝尝观里三味果,我答应她了的。&rdo;
&ldo;那她收下了吗?&rdo;清虚子一默,盯着阿寒问。
阿寒摇摇头,神情不见沮丧也不见欢喜,&ldo;我送到了她家门口,可是她们家的人不让我进去,把我赶了出来,三味果也没收。&rdo;
&ldo;什么?&rdo;清虚子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ldo;他们竟这样对你?为何你回来一个字都未跟我说?他们都怎么说你的?&rdo;
阿寒不料师父会有这么大反应,愣了一下,复述当日刘府下人的原话道:&ldo;他们说一看我就是来打秋风的,还说每日不知道有多少想来攀扯刘大人的无赖,不缺我一个,还说我胆子大,居然将主意打到了小姐身上,不打我一顿已经算客气的了,要我快滚。我说不过他们,只好走了。&rdo;
清虚子听得心痛如绞,断喝一声道:&ldo;往后再不许去找这个刘小姐,听到没有?&rdo;
阿寒被师父吼得吓了一跳,慌乱点头道:&ldo;知道了。&rdo;
杵了一会,到底没忍住,问师父道:&ldo;师父,什么叫打秋风啊?&rdo;
清虚子一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阿寒,见他被自己瞪得不知所措,目光又渐渐转为沉重,长长叹口气道:&ldo;你这傻孩子啊‐‐&rdo;
阿寒见师父脸上的怒意稍减了些,以为师父已经不介意他给旁人送三味果的事了,重又欢喜起来,抱着那包点心便往外头,边跑边道:&ldo;常护卫还在外头等我呢,我得赶紧把这包三味果交给他,让他带回去给阿瑶。&rdo;
清虚子在廊下心事重重地看着阿寒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摇了摇头,负着手回了房。
到日暮时分,清虚子仍在房内看书,却因觉得气闷,敞开了窗。
阿寒在院子里跟小道童福元蹴鞠,笑语声不时飘到房里,清虚子却恍若未闻,目光仿佛粘着在了书上。
忽然阿寒停下动作,抬头看向院门外,凝神静听了一会,讶道:&ldo;咦,观门口来人了。&rdo;
他五感异于常人,常能听到极细微的动静。
福元听到这话,立刻撩开道袍往外跑,&ldo;我出去瞧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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