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又是谁绑你在上头,谁点的火?&rdo;
庞绪听不下去,用力一锤案几,芦菔汤和茶洒得到处都是。
他军旅多年,雷霆之怒下颇有威势,孟子世惊惧之中不自然后退一步。
&ldo;我被打晕前,算自己在内,也只有三个人在场。孟世弟不是已经告诉大家还有谁了么?&rdo;孟苍舒笑着说道。
顾廉听不下去了,蹭地站起来,李丞雪一看不好,也跟着跳起来,操起老本行,一甩浮尘抢先道:&ldo;福生无量天尊,如此良驹,为人驱策,怎知人心险恶?贫道掐指一算,马入庭,主急况盈门,乃是凶恶之卦,不宜再行宴饮了。&rdo;
然而因顾廉太生气,方才一会儿给他浮尘已扯掉了好一半须子,他此刻甩起来全无气势,倒甩得漫天细须纷纷而落。
浮尘细须落在承明公主的案几上,她看了一小会儿,抬起头来道:&ldo;是父皇的旨意要你们来致歉言好么?&rdo;
&ldo;不……不是……&rdo;孟子世胆子再大也不敢这样狂妄,&ldo;只是顺路……&rdo;
他被孟苍舒的直白惊到,万万不敢想此人竟如此直言不讳,逆转今日被动,人前没有一句软话,却也半点没撕破脸面,仿佛给他家留了好大的体面,更显得顾全大局了。
&ldo;既然如此,此事该你们私下说,今日设宴乃是郡府衙门的公账行公事,若如此来,岂不坏了规矩?天底下的官吏若都仗着沾亲带故的,专用公宴来利私行,如何对得起天恩浩荡?&rdo;
萧玉吉冷冰冰的神色看着孟子世,任谁也猜不到,她在案几下的手,也早已捏得麻木发白了。
孟子世再后退一步,不知如何辩白,正在这时,孟苍舒却正色敛衽拜道:&ldo;多谢公主殿下教诲,下官必然谨记于心,不敢忘废。&rdo;
孟子世暗暗咬牙,这个台阶你这么会下,我家的台阶你碰也不碰,好啊孟苍舒,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回去后就别怪孟家不讲情面了!
一场接风宴席不欢而散,倒是有人一点也不出预料。
孟苍舒十分满意今日,他以真相当着众人面说清楚话却不表态,以后再有人提及他是上阳孟氏,便也就有话可说了。
他虽然这辈子姓孟,可不至于非要一个郡望壮声势的。
更何况如果此刻低了头,今后的路只会更难。
他正思索今后的打算,却听敲门声响。这个时候还有谁没睡?没等他说话,门就开了,原来是顾廉在外面,已落了一肩的雪。
还没等孟苍舒扯他进来取暖,顾廉就赶忙钻进屋,压低声音:&ldo;大人……有个姓孟的随行礼官找到我,说要见您一见,他说自己是大司徒府来送润笔的,要我不许声张,我也不知该不该通传……但觉得似乎也是件要紧的事。&rdo;
那人必是看顾廉为维护自己不惜闹宴会的事,才私下沟通。
孟苍舒知道这次的循行队伍藏龙卧虎,不过景司徒亲自派人,当真也是预料之外,于是让顾廉悄悄带人过来。
一见面,果然是之前坐在孟子世身后的礼官。
那人自称赵奕,见了孟苍舒便拜,双手递上一封未署名的信件,没有半点客套,径直道:
&ldo;景司徒惦记大人,也知晓大人的难处,明白孟家并非好意前来,怕是要让大人不好下台,只得情势之下不得不和解。景司徒交待的是,大人如果难堪了,便让下官圆场……不过看来大人人缘可比上阳孟氏要好得多,无需下官露怯,自然可逢凶化吉。&rdo;
第40章
到底是景司徒的门生,说话真是漂亮。
赵奕再拜了拜孟苍舒,接着道:&ldo;景司徒让我在循行人马里,只是想告诉大人一句话,勿要因出身贬损自身,眼下自己争来的可比从父母身上带来的要值当的多。圣上也是旁支出身,如今坐镇天下君临万方,世人仰戴如望日月。大人千万别妄自菲薄。&rdo;
孟苍舒就算知道这话是为了拉拢自己,可听着也是贴心的舒服,他一个劲儿往炭盆里填炭,很怕赵奕受冻:&ldo;如此千里迢迢遣您来此,大司徒必然不是提醒我修身养性的,一定还有其他嘱托。&rdo;
赵奕这才真真佩服孟苍舒,方才此人不卑不亢,若定自如,此刻又料事如神,怪不得是景司徒看重的门生。他才不会犯孟子世那样又想让人帮忙替自己全了此次差事事,然而又不愿低头的错误,只恭敬如实回答:
&ldo;大人不但有容色自若之德,更有有经纶时务之能。大司徒确是还有一个意思……便是让我告知,等年后春日,朝廷已打算重新辟建地方原本荒废的学政,此乃圣上心头一件大事,大司徒未免大人尚不知情,手头事多又措手不及腾不开动作,春日来临之时难以顾及,特此命我提前告知。还望大人可以早做准备。&rdo;
&ldo;学政之事,可是为恢复郡学与晋考等要务,选贤任能以备各级官吏之充?&rdo;
因孟苍舒今日宴会上不卑不亢的形式风范,赵奕早有所敬服,此刻私下又听其两句话便点在要害,更觉得景司徒青睐之人果不是凭依虚名之辈。
他笑道:&ldo;朝廷内议,不过有了个粗略的草草,只是圣意垂嘉,来年必有眉目。只是为备冬灾与凌汛,国库实在空虚,各郡均设花费甚巨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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