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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第2页）

郭伟祥声音不高，因为哭泣的缘故甚至有些沙哑难言，但周戎却仿佛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刺到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ldo;要是我一直陪着他，他就不会死了。&rdo;郭伟祥夹着烟，掌根抵在涨红的额角上，喃喃道：&ldo;要是当时我也在，我一定不会让他这么个八十岁的老头去关闸门，我一定……&rdo;

周戎拍拍郭伟祥的胳膊，就像传递某种力量似的，重重按了按：&ldo;别这么想。要是你活了这么大，什么出息也没有，整天除了陪老爷子之外就没个正经事干，郭副部长又怎能安心上路？&rdo;

&ldo;你跟他吼说要追求自己的理想，你爷爷其实是高兴的。&rdo;周戎又说，&ldo;你不懂，祥子。老爷子走的时候一定很放心，他知道你有出息，不用靠任何人了。&rdo;

祥子急促喘气，鼻腔发出尖利的破音，最后终于演变成了失声痛哭。

丁实小心翼翼走过来，春糙也轻手轻脚地跟在他后面。四个人围坐在这张小小的餐桌边，丁实一下下用力拍郭伟祥的背，不住低声安慰，后者的嚎啕终于慢慢变成嘶哑低沉的抽泣。

&ldo;戎哥，&rdo;春糙轻轻地问：&ldo;裁撤的事……确定了吗？&rdo;

周戎吐出一口白雾，似乎苦笑了下，但看不清晰。

春糙和丁实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愿相信，&ldo;但是……咱们第六中队还在啊。不是说只要有队长，就有编制的吗？怎么说撤就……&rdo;

周戎没有回答。

春糙还要再问，丁实碰了碰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低头看。

‐‐只见周戎左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右手却攥着一听没开环的啤酒。他可能没意识到自己手劲有多大，但铝制的罐头已经有些变了形，指甲在光滑的罐身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春糙心里突地一跳，没再吱声。

&ldo;你们的理想是什么？&rdo;过了会儿，周戎突然在烟糙的白雾中道。

春糙和丁实面面相觑。

&ldo;我的理想是真正做点实在的事。&rdo;周戎貌似在自言自语，说：&ldo;不是整天注意裤fèng直不直，领子挺不挺，站在镜头前上不上相，手下人有没有在外媒的镜头前丢脸。不是整天琢磨别人的一个眼神是什么含义，哪句话里隐藏着几层意思，哪个人跟哪个派系有多少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我只想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哪怕像当年那支解放军部队一样，早起的时候顺手帮孤儿院铲一点雪。&rdo;

他抹了把脸，转手摁熄烟头，伤感地笑了笑。

郭伟祥不知不觉忘了哭，小声道：&ldo;戎哥……？&rdo;

周戎应了声，答非所问道：&ldo;就这样，挺好，大家都走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rdo;

他在众人莫名其妙的注视中站起身，用全身的力量呼出一口气，仿佛终于打完了某场艰难的战斗，在炮火间隙中逐一拍了拍三名战友的肩：&ldo;我为你们感到骄傲。&rdo;

他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转身走出了小食堂。

司南果然没有配合，只靠在加护病房的床头养神，没有人敢打扰他。直到听见周戎回来的脚步声，他才坐直身体，在极其不易察觉的细微处，状态似乎略微松了松。

航空母舰上的物资供应还可以，周戎带了饭菜和甜汤回来。海面天色迅速黯淡，夜幕初降时，他们在病房的一张小桌上头靠着头吃了饭，元宵菠萝甜汤的热汽在灯光下弥漫蒸腾。

&ldo;大公鸡没事吧？&rdo;司南头也不抬地问。

&ldo;没事。&rdo;周戎说：&ldo;别去找他，给他点独处的时间。&rdo;

司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过了片刻，周戎看见他打开旁边一个刚才被他自己封好的饭盒，开始吃里面的两块红烧鸡腿和半碗甜汤，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吃饭前司南要单独把这个饭盒留起来‐‐不是为了存到明天当早饭。

他想带着当礼物，去看郭伟祥。

周戎噗地笑喷了，司南面无表情地吐出鸡骨头：&ldo;笑什么？&rdo;

&ldo;没，没什么。&rdo;周戎连连摆手，横在心头的阴云突然一下散去了大半。

吃饭后护士终于敢来抽血，周戎在边上注意盯着，出乎意料的是没有抽多，100就停了。他问为什么，护士的态度非常好：&ldo;战略部研究所的宁博士说，几天前才抽过800，怕抽血多了影响身体，要坚持长期可持续……&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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