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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第1页）

宝玉心里想道：&ldo;我只说史妹妹出了阁必换了一个人了，我所以不敢亲近他，他也不来理我;如今听他的话，竟和先前是一样的。为什么我们那个过了门，更觉的腼腆了，话都说不出来了呢?&rdo;正想着，小丫头进来说：&ldo;二姑奶奶回来了。&rdo;随后李纨凤姐都进来，大家厮见一番。迎春提起他父亲出门，说：&ldo;本要赶来见见，只是他拦着不许来，说是咱们家正是晦气时候，不要沾染在身上。我扭不过，没有来，直哭了两三天。&rdo;凤姐道：&ldo;今儿为什么肯放你回来?&rdo;迎春道：&ldo;他又说咱们家二老爷又袭了职，还可以走走，不妨事的，所以才放我来。&rdo;说着又哭起来。贾母道：&ldo;我原为闷的慌，今日接你们来给孙子媳妇过生日，说说笑笑，解个闷儿，你们又提起这些烦事来，又招起我的烦恼来了。&rdo;迎春等都不敢作声了。

凤姐虽勉强说了几句有兴的话，终不似先前爽利、招人发笑。贾母心里要宝钗喜欢，故意的怄凤姐儿说话。凤姐也知贾母之意，便竭力张罗，说道：&ldo;今儿老太太喜欢些了。你看这些人好几时没有聚在一处，今儿齐全。&rdo;说着，回过头去。看见婆婆、尤氏不在这里，又缩住了口。贾母为着&ldo;齐全&rdo;

两字，也想邢夫人等，叫人请去。邢夫人、尤氏、惜春等听见老太太叫，不敢不来，心内也十分不愿意，想着家业零败，偏又高兴给宝钗做生日，到底老太太偏心，便来了也是无精打采的。贾母问起岫烟来，邢夫人假说病着不来。贾母会意，知薛姨妈在这里有些不便，也不提了。

一时摆下果酒。贾母说：&ldo;也不送到外头，今日只许咱们娘儿们乐一乐。&rdo;

宝玉虽然娶过亲的人，因贾母疼爱，仍在里头打混，但不与湘云宝琴等同席，便在贾母身旁设着一个坐儿，他替宝钗轮流敬酒。贾母道：&ldo;如今且坐下，大家喝酒。到挨晚儿再到各处行礼去。若如今行起礼来，大家又闹规矩，把我的兴头打回去，就没趣了。&rdo;宝钗便依言坐下。贾母又向众人道：&ldo;咱们今儿索性洒脱些，各留一两个人伺候。我叫鸳鸯带了彩云、莺儿、袭人、平儿等在后间去也喝一钟酒。&rdo;鸳鸯等说：&ldo;我们还没有给二奶奶磕头，怎么就好喝酒去呢?&rdo;贾母道：&ldo;我说了，你们只管去。用的着你们再来。&rdo;鸳鸯等去了。这里贾母才让薛姨妈等喝酒。见他们都不是往常的样子，贾母着急道：&ldo;你们到底是怎么着?大家高兴些才好。&rdo;湘云道：&ldo;我们又吃又喝，还要怎么着呢?&rdo;凤姐道：&ldo;你们小的时候都高兴，如今碍着脸不敢混说，所以老太太瞧着冷净了。&rdo;宝玉轻轻的告诉贾母道：&ldo;话是没有什么说的，再说就说到不好的上头去了。不如老太太出个主意，叫他们行个令儿罢。&rdo;贾母侧着耳朵听了，笑道：&ldo;若是行令，又得叫鸳鸯去。&rdo;

宝玉听了，不待再说，就出席到后间去找鸳鸯，说：&ldo;老太太要行令，叫姐姐去呢。&rdo;鸳鸯道：&ldo;小爷，让我们舒舒服服的喝一钟罢。何苦来，又来搅什么?&rdo;宝玉道：&ldo;当真老太太说的，叫你去呢。与我什么相干?&rdo;鸳鸯没法，说道：&ldo;你们只管喝，我去了就来。&rdo;便到贾母那边。老太太道：&ldo;你来了么?这里要行令呢。&rdo;鸳鸯道：&ldo;听见宝二爷说老太太叫我，才来的。不知老太太要行什么令儿?&rdo;贾母道：&ldo;那文的怪闷的慌，武的又不好，你倒是想个新鲜玩意儿才好。&rdo;鸳鸯想了想道：&ldo;如今姨太太有了年纪，不肯费心，倒不如拿出令盆骰子来，大家掷个曲牌名儿赌输赢酒罢。&rdo;贾母道：&ldo;这也使得。&rdo;便命人取骰盆放在案上。鸳鸯说：&ldo;如今用四个骰子掷去，掷不出名儿来的罚一杯;掷出名儿来，每人喝酒的杯数儿，掷出来再定。&rdo;众人听了道：&ldo;这是容易的，我们都随着。&rdo;鸳鸯便打点儿。众人叫鸳鸯喝了一杯，就在他身上数起，恰是薛姨妈先掷。薛姨妈便掷了一下，却是四个么。鸳鸯道：&ldo;这是有名的，叫做&lso;商山四皓&rso;。有年纪的喝一杯。&rdo;于是贾母、李婶娘、邢、王两夫人都该喝。贾母举酒要喝，鸳鸯道：&ldo;这是姨太太掷的，还该姨太太说个曲牌名儿，下家接一句&lso;千家诗&rso;。说不出来的罚一杯。&rdo;薛姨妈道：&ldo;你又来算计我了，我那里说的上来?&rdo;贾母道：&ldo;不说到底寂寞，还是说一句的好。下家儿就是我了，若说不出来，我陪姨太太喝一钟就是了。&rdo;薛姨妈便道：&ldo;我说个&lso;临老入花丛&rso;。&rdo;贾母点点头儿道：&ldo;&lso;将谓偷闲学少年&rso;。&rdo;

说完，骰盆过到李纹，便掷了两个四，两个二。鸳鸯说：&ldo;也有名儿了，这叫&lso;刘阮入天台&rso;。&rdo;李纹便接着说了个&ldo;二士入桃源&rdo;。下手儿便是李纨，说道：&ldo;&lso;寻得桃花好避秦&rso;。&rdo;大家又喝了一口。

骰盆又过到贾母跟前，便掷了两个二，两个三。贾母道：&ldo;这要喝酒了。&rdo;

鸳鸯道：&ldo;有名儿的，这是&lso;江燕引雏&rso;。众人都该喝一杯。&rdo;凤姐道：&ldo;雏是雏，倒飞了好些了。&rdo;众人瞅了他一眼，凤姐便不言语。贾母道：&ldo;我说什么呢?&lso;公领孙&rso;罢。&rdo;下手是李绮，便说道：&ldo;&lso;闲看儿童捉柳花&rso;。&rdo;众人都说好。

宝玉巴不得要说，只是令盆轮不到，正想着，恰好到了跟前，便掷了一个二，两个三，一个么，便说道：&ldo;这是什么?&rdo;鸳鸯笑道：&ldo;这是个&lso;臭&rso;!

先喝一钟再掷罢。&rdo;宝玉只得喝了又掷。这一掷掷了两个三，两个四。鸳鸯道：&ldo;有了，这叫做&lso;张敞画眉&rso;。&rdo;宝玉知是打趣他。宝钗的脸也飞红了。

凤姐不大懂得，还说：&ldo;二兄弟快说了，再找下家儿是谁。&rdo;宝玉难说，自认：&ldo;罚了罢。我也没下家儿。&rdo;

过了令盆，轮到李纨，便掷了一下。鸳鸯道：&ldo;大奶奶掷的是&lso;十二金钗&rso;。&rdo;宝玉听了，赶到李纨身旁看时，只见红绿对开，便说：&ldo;这一个好看的很。&rdo;忽然想起&ldo;十二钗&rdo;的梦来，便呆呆的退到自己座上，心里想：&ldo;这&lso;十二钗&rso;说是金陵的，怎么我家这些人，如今七大八小的就剩了这几个?&rdo;

复又看看湘云宝钗，虽说都在，只是不见了黛玉。一时按捺不住，眼泪便要下来，恐人看见，便说身上燥的很，脱脱衣裳去，挂了筹出席去了。史湘云看见宝玉这般光景，打量宝玉掷不出好的来，被别人掷了去，心里不喜欢才去的;又嫌那个令儿没趣，便有些烦。只见李纨道：&ldo;我不说了。席间的人也不齐，不如罚我一杯。&rdo;

贾母道：&ldo;这个令儿也不热闹，不如蠲了罢。让鸳鸯掷一下，看掷出个什么来。&rdo;小丫头便把令盆放在鸳鸯跟前。鸳鸯依命，便掷了两个二，一个五，那一个骰子在盆里只管转。鸳鸯叫道：&ldo;不要五!&rdo;那骰子单单转出一个五来。鸳鸯道：&ldo;了不得!我输了。&rdo;贾母道：&ldo;这是不算什么的吗?&rdo;鸳鸯道：&ldo;名儿倒有，只是我说不上曲牌名来。&rdo;贾母道：&ldo;你说名儿，我给你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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