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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第1页）

我们听见雪雁说，吐了一盒子痰血。&rdo;探春听了，诧异道：&ldo;这话真么?&rdo;翠缕道：&ldo;怎么不真?&rdo;翠墨道：&ldo;我们刚才进去去瞧了瞧，颜色不成颜色，说话儿的气力儿都微了。&rdo;湘云道：&ldo;不好的这么着，怎么还能说话呢?&rdo;探春道：&ldo;怎么你这么糊涂!不能说话，不是已经‐‐&rdo;说到这里，却咽住了。

惜春道：&ldo;林姐姐那样一个聪明人，我看他总有些瞧不破，一点半点儿都要认起真来。天下事那里有多少真的呢。&rdo;探春道：&ldo;既这么着，咱们都过去看看。倘或病的利害，咱们也过去告诉大嫂子回老太太，传大夫进来瞧瞧，也得个主意。&rdo;湘云道：&ldo;正是这样。&rdo;惜春道：&ldo;姐姐们先去，我回来再过去。&rdo;

于是探春湘云扶了小丫头，都到潇湘馆来。进入房中，黛玉见他二人不免又伤起心来。因又转念想起梦中，&ldo;连老太太尚且如此，何况他们?况且我不请他们，他们还不来呢!&rdo;心里虽是如此，脸上却碍不过去，只得勉强令紫鹃扶起，口中让坐。探春湘云都坐在床沿上，一头一个，看了黛玉这般光景，也自伤感。探春便道：&ldo;姐姐怎么身上又不舒服了?&rdo;黛玉道：&ldo;也没什么要紧，只是身子软得很。&rdo;紫鹃在黛玉身后，偷偷的用手指那痰盒儿。

湘云到底年轻，性情又兼直爽，伸手便把痰盒拿起来看。不看则已，看了吓的惊疑不止，说：&ldo;这是姐姐吐的?这还了得!&rdo;初时黛玉昏昏沉沉，吐了也没细看，此时见湘云这么说，回头看时，自己早已灰了一半。探春见湘云冒失，连忙解说道：&ldo;这不过是肺火上炎，带出一半点来，也是常事。偏是云丫头，不拘什么，就这么蝎蝎螫螫的!&rdo;湘云红了脸，自悔失言。探春见黛玉精神短少，似有烦倦之意，连忙起身说道：&ldo;姐姐静静的养养神罢。我们回来再瞧你。&rdo;黛玉道：&ldo;累你二位惦着。&rdo;探春又嘱咐紫鹃：&ldo;好生留神伏侍姑娘。&rdo;紫鹃答应着。探春才要走，只听外面一个嚷起来。未知是谁，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回省宫闱贾元妃染恙闹闱阃薛宝钗吞声

话说探春湘云才要走时，忽听外面一个人嚷道：&ldo;你这不成人的小蹄子!

你是个什么东西，来这园子里头混搅!&rdo;黛玉听了，大叫一声道：&ldo;这里住不得了!&rdo;一手指着窗外，两眼反插上去。原来黛玉住在大观园中，虽靠着贾母疼爱，然在别人身上，凡事终是寸步留心。听见窗外老婆子这样骂着，在别人呢，一句是贴不上的，竟象专骂着自己的。自思一个千金小姐，只因没了爹娘，不知何人指使这老婆子这般辱骂，那里委屈得来?因此，肝肠崩裂，哭的过去了。紫鹃只是哭叫：&ldo;姑娘怎么样了?快醒来罢!&rdo;探春也叫了一回。

半晌，黛玉回过这口气，还说不出话来，那只手仍向窗外指着。

探春会意，开门出去，看见老婆子手中拿着拐棍，赶着一个不干不净的毛丫头道：&ldo;我是为照管这园中的花果树木，来到这里，你作什么来了?等我家去，打你一个知道。&rdo;这丫头扭着头，把一个指头探在嘴里，瞅着老婆子笑。探春骂道：&ldo;你们这些人，如今越发没了王法了。这里是你骂人的地方儿吗?&rdo;老婆子见是探春，连忙陪着笑脸儿说道：&ldo;刚才是我的外孙女儿，看见我来了，他就跟了来。我怕他闹，所以才吆喝他回去，那里敢在这里骂人呢?&rdo;探春道：&ldo;不用多说了，快给我都出去。这里林姑娘身上不大好，还不快去么!&rdo;老婆子答应了几个&ldo;是&rdo;，说着，一扭身去了，那丫头也就跑了。

探春回来，看见湘云拉着黛玉的手只管哭，紫鹃一手抱着黛玉，一手给黛玉揉胸口，黛玉的眼睛方渐渐的转过来了。探春笑道：&ldo;想是听见老婆子的话，你疑了心了么?&rdo;黛玉只摇摇头儿。探春道：&ldo;他是骂他外孙女儿，我才刚也听见了。这种东西说话再没有一点道理的，他们懂得什么避讳。&rdo;

黛玉听了，叹了口气，拉着探春的手道：&ldo;姐儿‐‐&rdo;叫了一声，又不言语了。探春又道：&ldo;你别心烦。我来看你，是姊妹们应该的。你又少人伏侍。

只要你安心肯吃药，心上把喜欢事儿想想，能够一天一天的硬朗起来，大家依旧结社做诗，岂不好呢。&rdo;湘云道：&ldo;可是三姐姐说的，那么着不乐?&rdo;黛玉哽咽道：&ldo;你们只顾要我喜欢，可怜我那里赶得上这日子?只怕不能够了。&rdo;探春道：&ldo;你这话说的太过了，谁没个病儿灾儿的?那里就想到这里来了。你好生歇歇儿罢，我们到老太太那边，回来再看你。你要什么东西，只管叫紫鹃告诉我。&rdo;黛玉流泪道：&ldo;好妹妹，你到老太太那里，只说我请安，身上略有点不好，不是什么大病，也不用老太太烦心的。&rdo;探春答应道：&ldo;我知道，你只管养着罢。&rdo;说着，才同湘云出去了。

这里紫鹃扶着黛玉躺在床上，地下诸事自有雪雁照料，自己只守着傍边看着黛玉，又是心酸，又不敢哭泣。那黛玉闭着眼躺了半晌，那里睡得着，觉得园里头平日只见寂寞，如今躺在床上，偏听得风声、虫鸣声、鸟语声、人走的脚步声，又象远远的孩子们啼哭声，一阵一阵的聒噪的烦燥起来。因叫紫鹃：&ldo;放下帐子来。&rdo;雪雁捧了一碗燕窝汤，递给紫鹃。紫鹃隔着帐子，轻轻问道：&ldo;姑娘，喝一口汤罢?&rdo;黛玉微微应了一声。紫鹃复将汤递给雪雁，自己上来，搀扶黛玉坐起，然后接过汤来，搁在唇边试了一试，一手搂着黛玉肩膀，一手端着汤送到唇边。黛玉微微睁眼喝了两三口，便摇摇头不喝了。紫鹃仍将碗递给雪雁，轻轻扶黛玉睡下。静了一时，略觉安顿。

只听窗外悄悄问道：&ldo;紫鹃妹妹在家么?&rdo;雪雁连忙出来，见是袭人，因悄悄说道：&ldo;姐姐屋里坐着。&rdo;袭人也便悄悄问道：&ldo;姑娘怎么着?&rdo;一面走，一面雪雁告诉夜间及方才之事。袭人听了这话，也唬怔了，因说道：&ldo;怪道刚才翠缕到我们那边说你们姑娘病了，唬的宝二爷连忙打发我来，看看是怎么样。&rdo;正说着，只见紫鹃从里间掀起帘子，望外看见袭人，招手儿叫他。

袭人轻轻走过来，问道：&ldo;姑娘睡着了吗?&rdo;紫鹃点点头儿，问道：&ldo;姐姐才听见说了?&rdo;袭人也点点头儿，蹙着眉道：&ldo;终久怎么样好呢?那一位昨夜也把我唬了个半死儿!&rdo;紫鹃忙问：&ldo;怎么了?&rdo;袭人道：&ldo;昨日晚上睡觉还是好好儿的，谁知半夜里一叠连声的嚷起心疼来。嘴里胡说白道，只说好象刀子割了去的似的。直闹到打亮梆子以后才好些了。你说唬人不唬人?今日不能上学，还要请大夫来吃药呢。&rdo;正说着，只听黛玉在帐子里又咳嗽起来，紫鹃连忙过来捧痰盒儿接蕃。黛玉微微睁眼问道：&ldo;你合谁说话呢?&rdo;紫鹃道：&ldo;袭人姐姐来瞧姑娘来了。&rdo;说着，袭人已走到床前。黛玉命紫鹃扶起，一手指着床边，让袭人坐下。袭人侧身坐了，连忙陪着笑劝道：&ldo;姑娘倒还是躺着罢。&rdo;黛玉道：&ldo;不妨，你们快别这样大惊小怪的。刚才是说谁半夜里心疼起来?&rdo;袭人道：&ldo;是宝二爷偶然魇住了，不是认真怎么样。&rdo;黛玉会意，知道袭人怕自己又悬心的原故，又感激，又伤心，因趁势问道：&ldo;既是魇住了，不听见他还说什么?&rdo;袭人道：&ldo;也没说什么。&rdo;黛玉点点头儿，迟了半日，叹了一声，才说道：&ldo;你们别告诉宝二爷说我不好，看耽搁了他的工夫，又叫老爷生气。&rdo;袭人答应了，又劝道：&ldo;姑娘，还是躺躺歇歇罢。&rdo;黛玉点头，命紫鹃扶着歪下。袭人不免坐在旁边，又宽慰了几句，然后告辞。回到怡红院，只说黛玉身上略觉不受用，也没什么大病。宝玉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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