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谈到这里,只见窗外有急匆匆的人影,两人不由得都中止了谈话,定睛细看,进来的是悟能。
&ldo;李施主,总督衙门派了人来,说是胡总督立等你回去。&rdo;
&ldo;喔,&rdo;阿狗为防其中有诈,起身向王翠翘说:&ldo;我先看看去!&rdo;
走出大殿一看,果然是胡宗宪贴身的卫士:&ldo;总督等李爷,急如星火!&rdo;他说,&ldo;快请回去吧!&rdo;
竟不容阿狗向王翠翘作别,那卫士便硬劝着将他弄走了。王翠翘不免怏怏,因为还未细问徐海的近况。不过她料定阿狗第二天还会再来,只好勉强打起精神,从经卷中去排遣寂寞情怀;期待着阿狗再来时,首先要谈徐海。
回到总督衙门,直接被引到胡宗宪的&ldo;签押房&rdo;。非常意外地,发现罗龙文也在;再有一个,面目黧黑,满脸风尘,觉得十分面善,细看一看,方始想起,是陈可。
&ldo;原来陈秀才回来了!&rdo;他既惊且喜地说:&ldo;恭喜,恭喜,一路顺风。&rdo;
&ldo;多谢!&rdo;陈可起身与阿狗对揖,&ldo;总算未辱总督所命!&rdo;
照此说来,陈东是就擒了!阿狗便向胡宗宪长揖道贺:&ldo;恭喜大人,大功告成了。&rdo;
&ldo;还不能这么说。前途多艰,全靠大家协力。你坐下来,也听听陈秀才此行的成就。&rdo;
陈可的叙述,已近尾声。不过他前面所说过的话,可以用一句话概括:&ldo;悉如预期&rdo;。第一批遣返的倭人,自乍浦出海以后,陈东便大肆煽动;好在陈可与辛五郎都很深沉。一到九州,正当陈东兴高采烈地与旧识纷纷周旋时,陈可已由辛五郎的安排,悄悄会见了萨摩藩主岛津,呈上胡宗宪的亲笔信函,说明陈可是他的全权密使,有许多有关彼此利益的大事,皆由陈可面述。
他的口才很好,首先表明修好的诚意;其次指出中国决心要消除倭人带来的一切纷扰;接着又引述许多例证,说倭人是受了汉奸的利用,为虎作伥,所失者大,所得者小。如愿修好,胡宗宪将奏请朝廷,重开勘合船,恢复互市。交易所入,远比拿性命换来的劫掠之物多得多。
可是最能打动岛津的是,陈可以岛津本身的安危,提出忠告。他对东瀛之岛的情势有很深刻的了解,自&ldo;应仁之乱&rdo;以后,&ldo;将军&rdo;的威令不行:&ldo;室町幕府&rdo;的实权,落于&ldo;管领&rdo;之手,而管领又为其&ldo;家臣&rdo;所抑制,以下苛上之风极盛。纪纲沦丧,豪强兼并;群雄并起,唯力是视。关东固然四分五裂,关西及其他地方,亦是变乱相寻。
陈可劝岛津,且不说相模的北条氏、越后的上杉氏、甲斐的武田氏、骏河的今川氏、三河的松平氏、尾张的织田氏、美浓的斋藤氏,以及伊势、近江等地的强藩,虎视眈眈;即以九州而论,有少贰、大友、菌池、伊东诸家,都在俟机而动。萨摩藩属下的壮丁,每年坐着挂有&ldo;八幡大菩萨&rdo;旗帜的大船,远征中国东南沿海,去多归少,好些小岛成了寡妇岛。长此以往,何能守国?少贰、大友诸氏,可以兵不血刃并吞了萨摩。
&ldo;主要的因为这一番话,岛律才乐于化干戈为玉帛。&rdo;陈可很得意地说:&ldo;原以为陈东跟岛津有特殊渊源,得要大费唇舌,才能让他勉强答应要求。谁知经此一来,毫不费力地把陈东弄到手,实在是托大人的福!&rdo;
&ldo;哪里,哪里!&rdo;胡宗宪谦虚地嘉慰,&ldo;你远涉风波之险,因应得宜,才能建此大功。此外小华的策画、李同的协力,都是功不可没。事定叙奖,我一定要格外力保。&rdo;紧接着他又问:&ldo;你见到汪直没有?&rdo;
&ldo;设法见了一面。他在五岛列岛,有存身不住之势,加以岛津改了主意,与我和睦相处,汪直就不再是欢迎的人物。此时是招抚的良机,他本人亦颇有受抚的意思。不过,此人多疑,不容易取得他的信任。&rdo;
&ldo;既存此意,一定可以劝得他回来。&rdo;罗龙文矍然而起,&ldo;倘有必要,我倒不辞此一行。&rdo;
&ldo;不!罗师爷,你去未见得能取得他的信任。&rdo;
&ldo;那么,谁呢?总有个能使他信任的人吧?&rdo;
&ldo;是的!有一个。&rdo;陈可答说:&ldo;徐海!&rdo;
听他说出这个名字,胡宗宪与阿狗都是既觉意外,又感欣喜,胡宗宪脱口说了一句:&ldo;太好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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