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和袁佩珠要好的时候，彼此之间，自然是无话不说。

提到了令仪，佩珠就没有说过她一个好字。

当时因为佩珠和令仪是情敌，自己就也是听一半疑一半。

后来在陈子布口里，有意无意之间，也曾提到令仪身上来，他曾在很不经意的时候，说着：令仪是为了负气，才订婚的。

计春也曾想着这话有些相近。

要不然，她那么一个有钱的大小姐，为什么要和我这穷小子订婚呢？

这两天和情美在一处周旋以后，这才知道女人的可爱，并不限于脸子好看而已。

有许多所在，是文字和言语，都不能形容出来的。

就以情美而论吧，她能舞，她能唱，她又会照应着人；和她在一处，时时刻刻都感到舒服，决不让人受上一点子委屈，将她来和令仪打比，那很可以证明令仪不是真爱自己的了。

所以情美说出为了自己出气才相爱，这就知道她说令仪的爱，不是出于真实的。

自己现在修饰得丰致翩翩，却不免去做一个情场的傀儡，这也就太可耻了。

当时红着脸，又不便哑口无言，微笑道：&ldo;你这话是很怜惜我的。

可是老实说，我本人是个穷小子，所用的都是亲戚的钱。

我纵然爱你，我也没有那个力量娶你，那也不是枉然吗？&rdo;情美顺手将他手上的茶杯，接了过来，喝着一口，然后再用那只手拍了他的肩膀微笑道：&ldo;小兄弟，你错了。

你以为婚姻的关系，都是建筑在金钱上的吗？&rdo;说到这里，她连连摇了几下头道：&ldo;不说了，不说了，在这个时候我说着，显然见得我是夸嘴。

过久了，你自然也就明白了。

&rdo;

计春再要说时，情美搂着他，在屋子里，东倒西歪跳起舞来。

计春看看这种情形，分明是人家不愿向自己灌迷汤，这更见得她是好意了。

因此彼此越说越投机，计春并不想走。

在情美家吃过了午饭之后，情美又陪着他打打乒乓球，下下跳棋，混混就天黑了。

吃过了晚饭，情美就不等计春开口，先就拦住他道：&ldo;你今天不必上舞场去了。

&rdo;计春听了她这话，倒是愕然，就站定了，望着她曲脸道：&ldo;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事情得罪了你吗？&rdo;

情美这时站在屋子里梳妆镜前，在理头发，于是放下手上的梳子，掉转身来，两手握了计春两只手，连连摇撼了几下道：&ldo;我无论说着什么，你怎么总不当是好意呢！

你想呀，我们这样早晚不离，我是把你当一个平常的舞客看待吗？&rdo;计春正色道：&ldo;你简直把我当自己的小兄弟一样看待了。

怎么倒说出这种话来。

&rdo;

情美道：&ldo;却又来了，我既把你当自己人看待，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你到舞场里去，买舞票，开香槟，一晚就花好几十块钱。

我呢，不过得个几分之几。

你为了我花钱，我又不曾得着实惠，那是何必？依我说：你还是省了那几个钱，留着我们或是买衣料，或是吃馆子，或老留在你那里，作为我的零用。

这都不比在跳舞场上花去，这强得多吗？你若是闷得慌，就在我床上躺躺，找本小说看看，这岂不是好？我今天晚上不会闹到深夜，可以早点回来的。

你不看我的脸。

&rdo;说着，将脸两边偏侧着让计春看，果然只是淡淡地扑上了一点粉，并不曾抹一点胭脂，眉毛也是平常的样子，并不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