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过碗,勺了碗酒,轻抿了一口。
酒呛,带点微苦,还有烧味。
&ldo;是镇上老米家的烧酒,我娘以前最爱喝这酒,说有烟火味。&rdo;游婉又勺了一碗,一口气喝下,这才朝我道:&ldo;知道了?&rdo;
我点了点头,只是轻轻的抿着嘴,既然她先急得出手,又先打了感情牌,自然是她沉不住气了。
论出手,我有白水;就算没有白水,我手里的刀,怀里有魂植,肩膀上还有尸鸾,手腕上的蛇头佛珠和桃木小也能让我不被诱惑,跟游婉一拼之力还是有的。
她轻叹了一声,看着我道:&ldo;阿舍‐‐&rdo;
我瞥了她一眼,低头看着碗里有点微浊的酒,并未应话。
&ldo;呵呵。不愧是她的女儿。&rdo;游婉又勺了一碗酒灌下,然后用指尖敲着碗,低声道:&ldo;游家奉命守护泰龙村黑门,每代皆有一位却养在外面,如若无事自然不会再姓游,也永远归不了游家。姓游的那位,继续游家的秘密,守护游家村,超然世外,却又受所有内行人敬仰。&rdo;
&ldo;所以你是养在游家的那位。&rdo;既然她能开黑门,又握蛇骨,知道外婆的喜好,自然是真正姓游的那位。
&ldo;哈哈!哈!&rdo;游婉突然大笑,似乎听到了极大的笑话,笑得前仆向仰,笑得眼泪直流,也笑得连碗都伸不进酒坛中去。
我见状微微诧异,却见她将手里的碗朝地上一摔,猛的抱起坛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等她喝足了,双目已然赤红,胸前衣裳全湿。
&ldo;游家还有一条训示。&rdo;游婉朝我呵呵的笑,将坛子直接放在腿上:&ldo;你没得喝了。&rdo;
&ldo;够了!&rdo;我微微抬了碗里的酒,一口一口的抿,完全够了:&ldo;你跟我娘是双胞胎对不对?&rdo;
&ldo;聪明,不愧是游家人。&rdo;游婉低笑,朝我道:&ldo;游家有训,如若一胎双生,只留其一。另一个,直接掐死喂蛇,并拾其蛇退骨烧化,洒入阴河,不留半点痕迹,还得请高僧作法,将阴魂永镇黄泉,生生世世不得超生!&rdo;
她说得咬牙切齿,我也听得毛骨悚然,没必要这么狠吧?才生下来掐死就算了,挫骨扬灰还要永镇其魂,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ldo;所以我娘生下我之后,不忍心,与我爹商量,将其中一个孩子的胎衣裹在一个布偶上,贴上生辰入字再以游家秘法引恶鬼附上去,然后将恶鬼困在布偶,将胎衣布偶喂了蛇,镇的自然也是那恶鬼。然后将那孩子偷偷送入宋家,也算是全了另一个外养的祖训。&rdo;游婉脸色突然变得平静,似乎那些父母苦心,都是白搭。
&ldo;你在宋家受了很多苦?&rdo;我这时已经明白,被养在外面的,极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位了,要不然她不会这么愤恨那条训示。
游婉却只是摇头轻笑:&ldo;你看,你又改了想法,到底我是养在游家的,还是养在宋家的?&rdo;
我微怔,对于神经不大正常的,真不好猜。
&ldo;有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长在宋家的,还是游家的。&rdo;游婉微微叹息,将手伸进酒坛里,轻轻搅动:&ldo;也许游家不准双生子存活,真的是对的。&rdo;
我真想说,您别这么打脸行不,好歹你也是其中一个啊。
&ldo;双生子天生有着异样的联系,我们又是人蛇共种,生而通灵。&rdo;游婉搅动着酒水,然后手抬出来。
只见五指中间夹着的酒水,突然朝我射来,刚一离她指尖,却变成一条小蛇,张牙咧嘴,嘶吐着蛇信,蛇身扭动,看上去如同真的一般。
我轻轻抬碗将酒水化的小蛇兜入碗中,摇头道:&ldo;洗手的酒,我可不喝。&rdo;
&ldo;你酒量浅,才两口就上脸,实在不像我!不喝就不喝吧!&rdo;游婉轻轻摇头,捧着坛子又灌了一口:&ldo;我跟你娘,从小就有感应,有时我醒来,却身在泰龙村,有时醒来,却又是在宋家。有时在梦里,我和她还会见面,那时我们坐在泰龙河边或者坐在虫崖山顶,一边洗脚吹风一边诉说着自己一天的见闻和所学的东西,免得万一换了身体被发现。&rdo;
&ldo;我们有跟大人说过,有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可两家为了盗天机和掩人耳目,再也不准我们提起。&rdo;游婉呵呵的笑着,朝我眨着通红的眼:&ldo;你说她们是不是太假了?什么叫盗天机?生都生了,掐死就行了?还做个假人替死,真是作怪。&rdo;
&ldo;所以你开了黑门,想让自己成为真正的游婉?&rdo;我瞪着她,冷声道:&ldo;既然你可以来泰龙村,也可以时不时的做游婉,你又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独占这个身份呢?&rdo;
&ldo;游婉?游家,泰龙村,黑门!&rdo;游婉一字一句,咬牙愤恨的念着,猛的朝我怒吼:&ldo;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想要的只不过是跟她在一起而已!&rdo;
&ldo;我每次从泰龙村醒来,穿着她的衣服,用着她的东西,学着她的样子跟人说话做事,想着她昨天经历了什么,想的是什么。在梦里,我们可以嘻笑玩闹,可现实中呢?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我们甚至连话都没有通过,我几次试着从宋家打电话过来,都被我娘掐断。&rdo;游婉猛的变得疯狂,瞪着我如同要吞掉我的肉:&ldo;凭什么?我们同胞而生,从无到有时在母体里都在一块,为什么生下我们之后,就要生生将我们分开?分开就算了,可为什么又让我们还能有那样古怪的联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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