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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八年七月六日晚,我送走最后一位病患,锁门回头,有一人从院中探头。
我瞟到他漆黑的眼瞳,心生暖意。
于是我端起茶盅,顺口招呼:“卫彦,咱们去吃饭了。”
石慕走出来,站如标枪,端端正正。
哈萨克之行和医馆这些日子,他都是日行夜歇,晒成了浅麦色。
一双黑瞳深不见底。
锥心之痛长矛一般刺中我。
“对不住,时至今日,我还常常忘记卫彦已经离开了。”
我对石慕笑,“方才喊了他才想起他不在了。”
石慕好像并未受冒犯,简单地“恩”
了一声。
袅袅的热茶气息不知怎地熏得我喉头一阵堵塞。
我对着眼前人止不住地忏悔
“我想去祭奠他,才想起他的墓在乌斯藏…前几年我总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步做错了,四神要如此苛责我。
我总以为自己的罪什么时候赎清了,他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我不该放任他杀孙一腾的。
我不该还梁大人的人情去利州的。
我不该对白芷毫无防范的。
我不该用大侠杀招的…”
“我是一步错步步错?还是本身就是个错误?”
“你很好。”
石慕似乎见怪不怪,忽然过来抱住我,又一下放开,“他不后悔。”
我低头苦笑:“你如何晓得?”
他道:“为你死,是荣耀。”
“这是哪儿来的?”
“你说过,我和他,很像。”
石慕单方面中止对话,拉我去院中,“要吃晚饭。”
我说:“好的,我去做晚饭。”
我还有一句没说出口幸存者永远无法放过自己。
而无论是第几次记起卫彦不在了,我承受的锥心之痛都与第一次全无分别。
永熙八年七月七日,七夕节。
入夏后,虫子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