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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我想起了她们婆媳关系不睦，因而分居一事。

&ldo;我有些担心，于是打了电话。当时已经九点多了，但却没人接听。我本以为家母可能是在泡澡，所以再打一次电话，仍旧没人接。时间那么晚了，她不可能外出，虽说她年事已高，但毕竟那个时间睡觉还是嫌早了点。何况贾母的枕边放了一支电话，不可能没听到铃声，于是之后我每隔三十分钟打一次电话，却还是没人接。我想，干脆明天再打一次电话，如果还是没人接的话就过来看看，但还是担心得不得了，也就顾不得半夜，开车飞奔过来了。&rdo;

我想象当时他眼前的情景，全身汗毛竖起。

&ldo;吓死我了。&rdo;他静静地继续说。&ldo;说来丢人，我竟然失声尖叫。都五十岁的人了，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失态。老实说，我当时真的很害怕，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因为母亲的死而感到悲伤。在那之前，我就只是害怕，而对自己害怕母亲的尸体感到羞耻则是在过了更长一段时间之后。&rdo;

&ldo;她用什么……&rdo;我总算出声，下意识地说。

&ldo;什么？&rdo;

&ldo;嗯……她是用什么上……&rdo;

&ldo;噢。&rdo;他一脸会意过来的表情。&ldo;她用的是暗红色的和服腰带。&rdo;

&ldo;是吗？&rdo;

&ldo;怎么了吗？&rdo;

&ldo;没什么。&rdo;我摇摇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那种问题。

&ldo;接下来可辛苦了。一会儿警察做笔录，一会儿有的没的杂事一大堆。不过，家母死于自杀应该不容置疑。警方问我对于家母自杀的动机心里有没有个底，我回答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寂寞吧。自从和我们分居以来，家母就孤单一个人。她没有留下类似遗书的东西。警察做完笔录之后也能接受这个说法。反正对他们警方而言，如果没有他杀的嫌疑就没有调查的必要，也就想要早早结案。&rdo;

我低声说：&ldo;请节哀。&rdo;那声音真的很小，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ldo;不过，&rdo;他继续说，&ldo;在准备守灵和葬礼时我听到了很多奇怪的事。像是邻居说，不时有年轻男人进出这个家。我不认为家母会带年轻的情夫入室，但对方像是上班族这一点却令我很在意，而且好像是两个人一起来，还有人说听到他们在玄关聊得很愉快的声音，所以应该是相当熟识的人。&rdo;

我感觉全身发热。明明是个凉慡的季节，我却开始冒汗。

&ldo;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那就是家母的存款被提领了很多钱，分成好几次，领走了几百万元，连定期存款也解约了。&rdo;

我低着头听他说。他如果认为我是陌生人的话大概就不会对我说这些了吧。不，大概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开口要我进来上香了吧。我想逃离这里，但却像是被人施了法似地下半身黏在坐垫上。

&ldo;根据存款的记录，我发现钱是汇进了一家叫做东西商事的公司。老实说，当我听到这个名字，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因为我知道那家公司只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和它扯上关系。不过，这总算让我知道了家母自杀的理由。从银行领出来的大笔现金大概也是进了东西商事的口袋。那些钱可以说是她的全部财产，当她发现那些钱被人骗走了，八成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吧。&rdo;

听完他的话，罪恶感再度排山倒海而至。当时，川本房江说那些钱只是她一部分的存款，但那一定是为了让我们安心而撒的谎。

&ldo;我马上联络东西商事，却像是在鸡同鸭讲。或许该说是，他们根本不打算要处理。我心想，既然电话里讲不通，干脆上门讨回公道。可是，如果想要回钱，就必须要有购买黄金的收据。我找遍了家母全身上下，整个家里都找不到类似收据的东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rdo;

没有收据‐‐我心想，这是为什么呢？仓持确实交给她了呀。

&ldo;我是这么认为的。家母可能把收据处理掉了。&rdo;

我抬起头，与他四目相接。&ldo;川本女士自己吗？&rdo;

&ldo;对。&rdo;

&ldo;为什么……？&rdo;

&ldo;我不知道。事到如今，虽然真相不明，但能够想到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单纯不想让世人知道她上当受骗。家母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她说不定是因为怕死后不知要被人如何嘲笑，无法忍受才将收据处理掉的。&rdo;

我也觉得这有可能。

&ldo;另一个原因是，&rdo;他舔舔嘴唇。&ldo;她可能要包庇对方。&rdo;

&ldo;包庇？&rdo;

&ldo;包庇强迫推销怪东西给家母的人。那人能够获得家母的信任，大概很会讨她的欢心吧。家母即使知道自己受骗了，也还是无法憎恨那个人。不但不恨，她还湮灭了所有的证据，以免给那个人添麻烦，或让那个人受苦。唯有存折上的记录她无力更改。&rdo;

我心想，不可能吧。这世上会有人想要包庇欺骗自己的人吗？但相对地，我也觉得说不定真是如此。我眼前浮现川本房江在和仓持聊天是那张幸福洋溢的脸。有时，她也会笑容满面对着我。

&ldo;不过，我不会放弃。&rdo;他用尖锐的嗓音低声说，&ldo;我不知道家母多么重视那个推销员，但对我而言，他是折磨家母的恶魔。我不能对这件事情置之不理。他也许有他的苦衷，但不可能不知道内情，所以和那家叫做东西商事的公司亦属同罪。我想告诉他，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总有一天我会以某种形式向他报仇。&rdo;

这句话是冲着我说的。他看穿了我就是推销员之一。同时，他要我将这句话告诉另一个推销员。

他叹了一口气，浅浅地笑了。&ldo;我一时情绪激动，好像有点说太多了。不过，对你说这些可能也没用，毕竟你是家具行的人。你什么时候进现在这家公司的？&rdo;

&ldo;三个月前。&rdo;

&ldo;是吗？&rdo;他仿佛了然于胸似地点头。&ldo;没想到你还会来这里。&rdo;

&ldo;我因为工作的关系，送货到这附近来。&rdo;

&ldo;是哦。那么，你既然特地来了，就为家母上个香吧。&rdo;他伸出手掌比着佛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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