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陈博涉看着眼前的人,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似乎觉察到了,季先生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且现在,季先生正在想着那个人。
会是什么人?什么人能够占据了季先生的内心?什么人能够使得季先生在回忆的时候,眼底还能闪过缱绻的眷恋,甚至还有一丝温柔?
那个人就是季先生在陇南山中消失了这么多天的原因吗?季先生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就是去见那个人吗?
那个人是谁?是男是女?是季先生的什么人?难道季先生已经娶妻生子了?还是另有他不知道的一个人,与季先生保持着非比寻常的亲密关系?
乱七八糟的想法和猜测在陈博涉的脑袋里面盘旋着,他渐渐不安了起来,伸手在云霁的脚掌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云霁吃痛地想缩回脚,却被抓着脚踝拉了过去。
“你放开我。”
云霁挣脱了一只脚之后翻了个身子,变成了趴在地上的狼狈样子,结果被陈博涉从腰部拦腰一揽,整个人跌进了陈博涉的怀里,令陈博涉抱了个正着,变成了个坐在陈博涉怀里的姿势。
陈博涉从背面贴了上来,将他抱住。他能感觉到后背贴着陈博涉的胸膛,能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先生刚才……是在想什么?”陈博涉的话语扫在他的耳边,不再是正经说话的声音,而是变成了轻佻的腔调,变得似乎有些陌生了,又像极了在马车里的时候,那种带着调戏和逗弄的态度。
“将军!”云霁奋力挣脱,不能再维持这么个姿势,也不能再这么暧昧不清,“如果将军尊重我,请不要这样!”
陈博涉被他的一声呵斥,斥责得仿佛清醒过来了一般,慢慢地松开手。
云霁几乎是爬出了他的怀抱,大声喘着气。如果刚才陈博涉再固执一会儿,再禁锢他一会儿的话,可能他便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这个该死的身体,对男人环上来的气味和体温,似乎格外有感觉。仿佛前世中所有的身体记忆全部都被唤醒了一般,突然就会动弹不得,继而顺从起来。
这样的自己,真是可耻,令人羞愧。
云霁自我厌恶地掐着掌心的疤,后背渗出的细细的汗珠,被夜晚的秋风吹凉了。连带着发烫的脸颊和发热的头脑,也被习习秋风吹得平静了下来。
云霁转身拜了一下作为辞别,“我作为谋士全心全意辅佐将军,请将军给我一个谋士应有的礼遇,请将军记得,君臣之间……”
“不可逾矩是吗?”陈博涉苦笑着,有些木然,有些惆怅,那霍然而起的心情……是嫉妒吗?
——
那天的争执最终以陈博涉的低头沉默,和云霁的拂袖离去,作为散场。
二人都对那天晚上的暧昧姿势闭口不谈,讳莫如深。偶尔四目相对的时候,还会别开目光。
陈博涉是因为自觉得逾矩了,有些愧疚,又为了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每次私下相处的时候都忍不住自己的情绪,照顾不到季先生的感受,故而特地保持了些距离。
而云霁则是想方设法,能避就避,能逃就逃。他只想二人各自是君臣的身份便好,不要像上一世那样纠缠不清。感情的事太复杂了,他不想触碰。
于是二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去陇南之前送别的那个时候,主公是主公的架子,谋士是谋士的姿势。
陈博涉批改公文的时候,云霁会在旁边研墨,帮忙,提议。陈博涉说起整合私铁和私盐的时候,云霁拿了地图指着东边山脉的地形,并且推举了个最为合适的人,作为说客。
“那些私盐私铁的矿主和贩子也都有妻子儿女,要养家糊口,所以我们不应该是堵了他们的财路,断了他们的生计,而是应该给他们提供一个合理的赖以谋生的渠道。”云霁对即将启程去作为说客的苏善叮嘱。
“纵使他们手里有些武夫,却还是会衡量是与朝廷对抗的成本高,还是归顺朝廷的成本高。当他们衡量过之后,发现归顺朝廷是有利可图的话,应该便不会反抗了。世间万事,无外乎顺应民心,合乎民意。”
“属下谨记。”苏善鞠躬告退。
他是上次跟随云霁去陇南之后,留在广桦镇中给陈博涉通风报信的那名士兵。上次他昼夜兼程,长途奔袭几百里,只用了五天时间便回到了邺城之中给陈博涉报信,颇受赏识。更难得的是他做事机敏,又读书识字,所以这次云霁特别举荐了他去做说客。
刘仁和孙易固然聪明,可惜不听他的,若派出去做事,他放心不下。边兴刚刚跑了两趟陇南,长途劳顿,车马奔疲,况且不会武功,实在不适合去说服那些手中握兵的盐铁贩子。挑来挑去,便想到了这个小兵。
“将军,若想以后长期立足,恐怕必须要招揽人才了。”从这次出使的人选看来,身边能用的人已是不多,云霁有些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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