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李姐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自己跟自己都能聊两句,很快成了两人之间的润滑剂。嘱咐的话,陈贤就早上留给李姐,让她叨叨给高明听,晚上她下班前,再给汇报一下高明白天都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有个人照顾他总归是好些,就这样相安无事了几天。直到这天陈贤上着班接到李姐电话。“小陈啊,小高好像不行了,刚刚吐得厉害,我给他弄到床上还抽了一阵,就说胡话,都叫不醒,你快回来看看吧!”陈贤只听了两句就猛地站起来:“发烧吗?呼吸心跳规律吗?李姐,你收拾一下,我叫车送医院……”都顾不上交待工作,他从会议室冲回办公室,抓起钱包钥匙,火急火燎往外跑。赶到医院时急救车刚好前后脚把人送来。李姐说的有夸大成分,但高明情况确实很差,像沉于梦魇,不安又无法逃离。那条反复向上爬,又反复被落石砸下,又还要再挣扎重来的崎岖山路又回到高明面前……没有色彩,一片荒芜。那小女孩也消失了。高明再也没听过那清脆的嗓音。都是因为自己吗?一事无成,还拖累了那个原本应该拥有人间喜乐、应该属于山河大川的人。“陈贤……陈贤……”他伸手想去够那个路尽头逆着光的人影。“你知道啊,路那么长,这身躯太重了,容我抛下它吧?”“你走吧!像之前那样,别停下,别回头。”身下的泥泞是沼泽,陷下去后,是无尽深渊。没有重力,没有光。但,有不受束缚的自由、漫无目的的漂浮、无穷无尽的黑暗。这才是属于他的地方,这才是归宿。“我在深渊里,却感觉平静……神明相信我,所以从不插手救我……我要学他们,无喜……无悲……”心电图和血常规检查出低血钾,陈贤正陪在床边盯着输液管的滴斗发呆,被高明这些昏睡中的呢喃吓着了。他慌张抓起他的手喊他:“别,别,高明……你回来,哥在这。你的悲喜是我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东西,你不可以让它们消失。”病床上的人动了动嘴角,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陈贤的乞求。南方终于入冬,流感高发,急诊室爆满,周围乱糟糟的,监护仪此起彼伏地响。高明只能屈在通道边临时的病床上,换纸尿裤也只能陈贤和护工两个人帮他遮一遮。他神志不清,过了一会口中又念叨:“我就是个小明而已……”“我好麻烦,总有不会算的数学题、不会写的英语信……”“我的朋友……小亮、小红……唔……我的爱人是……小咸。”说到这他笑了,眼角缓缓挤出泪滴,左臂无力地蜷缩在身前,手指偶尔轻颤,显得可怜极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的双腿都没有不自主地动过,手臂和脖颈肌肉也一直软趴趴的。陈贤本就心慌得难以招架,被他这些话一戳,看向护工时都要憋不住眼泪。一向话多的李姐许是有些诧异,此刻也没了话,默默做完手上的事,拎着袋垃圾向陈贤告假:“我上个厕所,把这收拾了……小陈,你……你哄哄他吧。”李姐一走,陈贤就趴到高明耳边,不停唤他:“高明,明明……小贤在呢。”明知道他看不到,陈贤还是一个劲点头,“小贤还挺擅长英文和算数的,不会写不会算的都丢给我,听到吗?别担心,什么都别担心……作业都可以替你做,每天骑车带你上下学,咱们回到十七岁那年,哥全补偿你……不愿意做的都不用去做,哥保护你……”“不值得……”病床上的人扭了扭脸,吞吐道:“不足为奇,不过是生离死别。”“你……别吓我啊,不是刚许愿过要健健康康的吗?还记得那个做脊髓接口的教授吗?都说好了的,你不要懒啊……”真吵。好多声音喋喋不休。光线如菌丝一般入侵进黑暗中,网状铺开,密密麻麻,惹人反胃。高明睁眼,迷迷瞪瞪把周围看了看,呼吸更急促起来。他很失望。他记得自己吐过之后,极度疲惫,累到没力气睁眼、没力气呼吸,感觉失重、好像漂浮在虚无中……他以为这就是死亡必经的过程,将自己交了出去,甚至压制住了生理性的恐慌。平静。因他甘愿迎接这“最优解”。所以可想而知清醒过来时,天旋地转,看见医院的墙壁、看见陈贤愁云密布的脸、看见还要继续延续的苦难人生,高明有多绝望。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就哭了。陈贤以为他太痛,不断安抚他、鼓励他、帮他重新扣好因挣动而歪掉的呼吸面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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