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外地人,跋山涉水跑这来,最开始的目的,秦娘子可没忘。如此殷勤,秦娘子不得不怀疑,她们是以此想做交换。“既然是普通故交,只怕是不值得秦娘子告知我们所求的了。”裴时霁意味深长。秦娘子看多了这副“明码标价”的模样,撇开目光,没有否认这种说法。秦娘子救裴时霁一命,换来小盈的消息,本就是一开始定好的,其他的,可得重新算账才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顾虑,尤其这种需要开口说的,要是对方不想说,拿小皮鞭抽也没辙,祁霏叹口气,“虽然不知道娘子和小盈是什么关系,但如果娘子有想要捎的东西,大可放心由我们去办。”祁霏小声补了句,“小盈从小只有悲田坊的那些朋友,若是知道还有故人挂念着,肯定会很开心的。”“悲田坊?”秦娘子怔住了。祁霏点点头,“不过悲田坊食宿也算周全,小盈没受多大的苦。”“她怎么会去悲田坊?她不该去那种地方的!”话语间,情之切切,人总是在着急时暴露出本心。裴时霁意识到这是个好时机,不如赌一把,以此为饵,逼秦娘子和自己做这单买卖,可此时祁霏忽然开口,打断了裴时霁的话。“我瞧娘子十分关切小盈,想来关系匪浅,人活一世,短短数十年,若不是极不能开口的理由,娘子不妨信我,你我皆坦诚相待,以解心结。”祁霏一段话,打乱了裴时霁的计划,她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此时此刻,裴时霁和祁霏近在咫尺,却都没有注意到彼此的变化。若是以前那个浑身戾气的刺猬祁霏,也定会觉得一步一利诱,这买卖才不会亏本,但在和裴时霁的相处中,她身上的锋芒开始被磨得温润,也习得了裴时霁的一些宽厚与温良,当祁霏内心变得充盈,处于她本性中的赤子之心便显露出来。可她的“老师”裴时霁,却在一点点褪去谦和的外壳,具有獠牙的狼再有耐心,也改变不了狩猎的本性。有什么东西,正在将裴时霁和祁霏的距离一点点隔开。祁霏将一颗真心捧上,秦娘子不免愣了下,在屺镇待得太久,她已记不清,有多久不曾见过这样真诚的神情。太多的算计环绕在身边,她战战兢兢近十年,可依旧在或深或浅地卷入这潭死水之中。太累了,祁霏的一番话,轻轻地落在心头,带来一种安心和信任的感觉,一些记忆也开始缓缓溯回。女人温雅得体,柔弱得像枝头薄薄纤颤的花瓣,可她的内里却坚韧无比,傲雪凌霜,不畏俗尘。少女的家乡是一处封闭的村庄,她没读过书,曾在村口的学堂那听到过“离经叛道”这个词,懵懵懂懂的,她大概知道外人用这个词来形容女人,并不是什么夸赞。女人会的很多,做饭、女红,少女学着记忆里村里老人夸女子的话,夸了句“您的手真巧,将来一定会是位贤妻良母。”女人笑话她从哪里听来的世俗话,也不恼怒,只是静静地缝着给盈小姐的帕子,道:“我会这些,不为取悦谁,只是生活所需要,就算是大哥哥,他是个男子,也会些。”后来,少女才发现,这座宅子的主人家和其他人家不一样,大公子、二小姐、四岁的三小姐,他们的品性极为相近。不分男女,他们都要读书明礼,亦要学习骑射强健身体,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从不曾在宅子里出现。大公子也是极好的男子,谦谦君子,总爱立在女人身边,和她讨论朝堂的事。大公子说得很激动,叹奸佞在朝、长夜难明,末了,总爱叹上一句,“这女子也该入朝才对,若多些像你这样的人在,悍臣在侧,何愁君主不贤?”偶有媒婆上门提亲,被女人驳斥得哑口无言,继而恼羞成怒,说女人“没有半分女子的样子,肯定嫁不出去,等成了老姑娘,便只能嫁给鳏夫。”大公子立刻冷了脸,将媒婆扫地出门,连同那些礼物一块扔出去。“同为爹生娘养,女子难道生来便只有婚嫁这一条路不成?尔等俗物,还是少来我府上,省得脏了我府的地!”女人这时候便会撑着脑袋,笑吟吟问少女:“阿陌,你也觉得我会嫁不出去吗?”女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少女心跳得好快,红了脸,嗫嚅着说不出话。女人开怀而笑,笑少女的可爱。记忆忽然断在刀剑争鸣的那一刻,齐刷刷的动作,厚厚的积雪上缓缓蔓延开红色的血渍,她摔在上面,甚至还能感受到温热。“阿陌,快走吧,会有人来照顾你的,你和小盈都会平安长大……”秦娘子陡然从回忆中回来,耳畔有道朦朦胧胧的声音,因为是背对着另外两人,祁霏和裴时霁并未察觉到什么,只是在秦娘子没有回答时,祁霏才又说了一遍,“我与小盈交谈时,她曾说过有个姐姐,敢问秦娘子是小盈的姐姐吗?”姐姐。这两个字一出,秦娘子心中经年累月的情意积累而成的巍峨高山,轰的一声,瞬间崩裂。“她还说了什么?”祁霏观察着秦娘子的反应,摇了摇头,“她说,与姐姐分别时,年纪还小,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也不知道姐姐现在何处。原来……原来娘子并非小盈的姐姐吗?”“我不是她姐姐。”秦娘子轻轻地说,“她姐姐乃是洛阳秦家的姑娘,是我的……”“是我的二小姐。”60商议将自己深埋心底的秘密诉说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听,并不是明智之举。也许是祁霏所说的话,让人相信她确实和小盈情谊深厚,可以去信任她,又或许是记忆席卷而来,击溃了秦娘子苦苦守护多年的防线,那些回忆激荡间,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要将这份情谊说出来,哪怕说完便会被灭口,也算是对自己多年的痴念有了个了结。“洛阳有二秦,北秦善书,南秦善语,二小姐便是‘南秦’家的二姑娘,唤作秦语修。”祁霏不住在洛阳,不曾听过这两个叫法,裴时霁思忖过,道:“两家主君皆为数十年前赫赫有名的洛阳大儒,拜师白石老先生,乃为同门弟子。”“不错,两家交情笃厚,南北呼应,一时美谈。”“可是……”裴时霁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北秦家的主君心胸狭窄,一直以来都在暗暗与老主君较劲,本以为老主君去世后,他能成为洛阳首儒,却没料到大公子后起之秀,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而府上的二小姐,更是集‘书’、‘语’两者之长,一时间,无人可越。”那些褪色的记忆在脑海中交织,秦娘子平静的瞳孔变得炽热,迸发出恨意,“北秦主君明争不成,便暗地投靠奸佞,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秦家抄家灭族。”“大公子被斩首示众,二小姐被毒杀在牢中,三小姐……”“小盈……”祁霏嗑了下,改口道:“三小姐被送去了悲田坊?”渐渐的,秦娘子恢复了冷静,“不,事发前,二小姐有所预料,很早便安排三小姐离开,托付给了信赖之人。而我,被二小姐想方设法地送去了悲田坊。”裴时霁曲起指节叩在桌面之上,发出很清脆的咚咚声,秦娘子回身望她,裴时霁目光沉静:“悲田坊本为收容流浪孩童之所,纵使条件一般,但也算得上遮风避雨的地方,秦二姑娘自身难保,亦舍命将你送出,足见情深义重,只不过——”“只不过,秦语修千般计划,万万想不到悲田坊里的蝇营狗苟,害得你流落烟花之地。”秦语修更无法预料到的,则是她将小盈托付给的那户人家,也因为各种原因破败,小盈再度踏上颠沛流离之所,秦娘子眼睛里浅浅有惊讶之色,“周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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