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冕之义正言辞道:“我是为了保护咱们可怜的老辜好不好?感天动地!”他俩气场一米八地走近,那群面庞稚嫩的新生也就不好意思地散去了,谁都想一睹社区里所谈论的那位风云学长,奈何从开学到现在,这位学长一直是口罩棒球帽半永久,迟迟见不到新鲜真容,就连吃饭都是直接打包到画室里解决,神出鬼没到了一个极点。最后大伙儿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学长当下坐轮椅太跌份,所以不想露面。升上大四,主修课都已结束,除了个别补修的同学外,油画系很少见到大四生了,像辜骁这样每天都到画室报到的学生已经是稀缺。黄冕之成天睡觉,龙薇在杭州的某工作室找了份画师工作,因此送饭任务主要落在黄冕之头上,龙薇得了空也会回趟校区帮衬。他俩接到辜骁请求接机的电话,雇了车火急火燎赶去,就见辜骁一人滚着轮椅从机场里出来,那憔悴的模样仿佛是栽在了人贩子手里被饿了七天七夜。他分明在成都一院是伤了一条腿,回来时两条腿都折了,不得不暂时在轮椅上讨生活。“小卢哥呢?”黄冕之嘴快,四处张望后不经脑子就问了,“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辜骁充耳不闻,自顾自滚着轮椅往外走,黄冕之了一声,还想再问,龙薇冷不丁踹在他腿肚子上,示意他可快些闭嘴吧。卢彦兮是一颗流星,他短暂地出现在辜骁的生命里,绚烂地点亮这片孤寂的夜空,他给辜骁带来了此生仅有的难忘回忆,然后,消失了。自从知道他是陆时骞的未婚妻后,龙薇就知道有些事变得无能为力起来,要多努力才能把别人的对象给据为己有?这件事从哪方面看,辜骁都是站不住脚的那个,说好听点,这是不合时宜的一段艳遇,说难听点,他就是插足了人家感情的alpha小三。所以开学后,黄冕之和她都约定好不再辜骁面前提起卢彦兮,就假装这件事是一场荒谬的幻梦罢了。11月开始,油画系的学生都要轮番在学校的展览厅展出自己的毕设作品,采取学生实名制打分规则,此分数虽然仅作为最后毕业成绩的参考项之一,但仍很受大家重视,往往优秀的作品一鸣惊人,保不齐就被一些画商和鉴赏家相中,从此扬名立万一飞冲天。展出顺序是上学期结束前抽好的,辜骁啥啥都第一,连抽号也是第一。导师问他作品准备得怎么样了,还以为他会如往常那般说“没问题”,结果却得到一句“没有画完”。毕设能赶出来吗?当然,大部分懒虫画家都喜欢地狱赶稿,准时交付的反而是少数。这回辜骁竟也随了大溜,导师一时间看不透他是正常呢还是不正常。“老辜,先吃饭吧。”黄冕之把一旁的凳子拖过来,与放颜料的架子齐平,“你从早上七点半坐这儿,都快五个小时了,做套轮椅课间操活动一下筋骨,免得患上颈椎病。”辜骁的笔还在画布上点点戳戳,龙薇看他画的是一座陡峭的高山,上山有一座金光普照的寺庙,这山下有一弯江流,泛着点点金光,江河里漂着一道绯红的绸带状的东西,像是谁掉落的外衣,又像是一抹人体里流淌出来的鲜血。“这片红的是什么?”黄冕之心直口快,指着那处,“我就这块没看懂。”辜骁没理会他,还是拽着笔撇捺横竖地画,龙薇继而把目光投向另外几幅已完成的画作,其中有三幅都出现了这抹红色元素。一幅是竹林古亭,亭中盘坐着一群面目模糊的人,正中央飘着一抹红色,像是一缕散了肉身的魂魄;一幅是高山雪原,山顶有一座庙宇,天际有雄鹰飞过,雪色耀目,庙宇的烟囱里钻出一丝红色的烟气;还有一幅是一群穿着僧袍的人在转经筒前排排走着,所有人像都是黑色的背影,唯有倒数那一抹身影,用的是赤红色调。“老辜,你别是画傻了,说句话啊。”黄冕之还想劝两句,龙薇拉着他往外走:“你随他去,他在纪念他死去的爱情呢。”这话,是故意说给辜骁听的,龙薇临出门前,回头再看了一眼,辜骁似乎有短暂的停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挪动起了笔尖。外人看来,他和以往没有不同,依旧冰冷和寡情,但他内心滔天的大浪早已把他自己吞没了,他那无处发泄的情绪只能寄托在一张张没日没夜赶出来的画中。失恋,是成功之母。诚不我欺,辜骁如是想着,他在最后一刻终于下了决心,哪怕未来卢彦兮反悔也好,怨恨也好,当下他百分百地信任和爱恋自己,那已是足够。多少人活不好当下的每分每秒,却总是惶然地担忧一些不一定会发生的假设。珍惜眼前人,慧生不早就给出答案了吗,自己还在犹豫些什么呢。最终,正因他的游移和顾虑,完美地错过了这段即将修成正果的感情。色达县医院的医生为他重新做了手术,从他的石膏里取出了一块比指甲盖还小的信息素测量器,他把这块小玩意儿扔进了滚烫的白开水中,但它仍旧闪烁不停,宛如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放过中秋,又放过国庆,柳浪闻莺的垂柳由绿到黄,涌金门里的荷花开了又谢,西湖边的游客走了又来,世界每一天都在变化,但辜骁像是被冰封在了那个炎热的夏天,即便他已经卸了石膏,离了轮椅,却没有任何前进的兆头。最后一幅画作赶完后的第二天,他睡到了日上三竿,耳边隐约传来黄冕之笔电外放的新闻直播,他听见了一些耳熟的字眼,眼睛蓦地睁开了。“黄冕之”他盯着天花板,直愣愣地喊。刚从卫生间小解出来的黄冕之听见了:“醒啦,什么事啊?”“把你的新闻台往前拉一段。”奇怪的要求,黄冕之看了上铺隆起的被窝,心想人还睡着呢,就这么关心天下事啊。他吐槽着,拿手划拉了一下进度条,直播新闻往回倒了三分钟,男女主持人怀揣着激动的情绪在播送新闻。“下面这条新闻,播报的是一条商界喜讯,知名上市公司郑氏集团的大公子陆时骞于今日上午九时召开网络新闻发布会,公布了其与王氏集团二公子王慕言的婚讯,据悉,二位相识于一场拍卖会,一见如故,恋情火速升温,郑王强强联手,想必……”啪!黄冕之拍了暂停键,即刻打开搜索引擎,发现新闻热榜第一名即是郑王联姻,末尾还加了个“爆”字,他不禁张嘴蹦出一个字:“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下一秒他的手机就响了,龙薇来电,不得不接,黄冕之慌忙瞟了一眼上铺那团还未引爆的炸药,压着嗓子接起电话:“喂……小薇啊。”他躲到了阳台上去,“你说辜骁?他刚知道,还没什么反应呢……不是,我是说他刚醒,点背儿得很,我开着新闻直播正好被他听见了……怎么回事?你问我,我问谁啊,我又和陆时骞不熟,联系方式是有的,可是我有什么立场问人家嘛。”龙薇在那头叹天叹地:“那卢彦兮算怎么回事?他不是陆时骞的正牌未婚妻吗?才过了两个多月就被休了?在搞笑吧,辜骁好不容易放手去成全他们……”黄冕之头疼不已:“你别冒火啊,我也不知道学长这么渣啊,哦不,有些事我们不知道内情,还是别乱评价,说不定是和平分手呢。”“别的不管,你看着点辜骁,我怕他发疯。”龙薇操着卖白粉的心,“他近来看着越来越不正常了……老师还打电话问过我,说辜骁状态很差,怎么一回事。”“实话实说呗,爱情让人发疯啊。”黄冕之苦笑,他和龙薇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等他移门回到宿舍内,发现那一团鼓起的炸药包早就漏光了热气,成了一具空壳。杭州与上海,称不上异地恋,有时你开车从西湖区到滨江区的白马湖,十几公里,堵上个把钟头都不是稀奇事儿,而这时,杭州开往上海的高铁都已经到站了。临时起意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会面临车票售罄的风险,幸而有个一张站票,问题也就迎刃而解。医生告诉辜骁,他刚接上骨头,不宜久站,这位病人还是比较听话的,找了张报纸垫在屁股下,长手长脚缩在过道里,问他风风火火冲去上海做甚,他告诉你是去打架,你可能觉得他疯了,他要是告诉你,他去找郑氏集团的陆大少打架,那么你该拿起手机拨打110了。早上眼还没睁开,就听见了这么一条颇具黑色幽默的娱乐新闻,他都该怀疑自己画太久画出幻觉了,而后打开手机搜了一下,满世界都在讨论这对天作之合的ao配,陆时骞还是那个陆时骞,而原本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却换作了另一张陌生的面孔,虽然这个oga长得也不逊色那人半分,但自己内心那股强烈的被欺骗了的愤怒感,陡然暴起,直冲云霄。好比他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佳酿割爱相赠,对方掀开盖子闻了闻,随即就倒进了茅厕里,还骗他说好喝。陆时骞和王慕言的订婚宴办在浦东的尊荣大酒店内,自家场地,如鱼得水,媒体和亲友盈满大堂。正值午时,大家酒酣耳热,陆时骞应酬完一波后走进后厅的休息室,他对着一面华贵的落地镜扯松了一点自己的领带,他满意地打量今天的妆发,颇为自得。突然,镜子里出现了另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站在他斜后方。见过太多大风大浪的陆时骞只闪过一丝慌乱,便维持住了表面的淡定:“你怎么进来的?”辜骁穿着他的人字拖和沙滩裤衩,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他脸色阴鸷而冰冷,像猎豹瞄准了猎物:“我有志愿者证。”“嚯,是啊,差点忘了。”陆时骞一怔,笑了,“这个社会还是太相信一些表面的身份,能做志愿者的也不定是良好公民。”辜骁慢慢地捏紧了拳头:“这句话,送还给你自己。”“怎么,你还想打我?”陆时骞从镜子里瞄到了他的动作,嗤笑一声,“我没找你算账,你反而自己送上门来,是断两条腿不过瘾么?”“伪、君、子。”辜骁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你根本不爱他。”陆时骞觉得新鲜,从来没人敢当面这样骂他:“我们两个谁更虚伪,不好定论吧,你就比我好?你要是个君子,就不会把一个开过瓤的瓜重新合上送给我,呵,以次充好,我陆时骞难道是上海滩第一冤大头?”辜骁拧巴着两道浓眉,听不懂他的话:“你在说什么?打什么哑谜。”“嗯?”陆时骞似乎看出些别的,“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有话直说。”“我说得不够清楚?够清楚了,你自己干过的事,还需要我来提醒?”陆时骞冷笑,“谁是伪君子,谁才是那个喜新厌旧、抛妻弃子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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