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双脚踏入圣慈寺不过五分钟,卢彦兮就得到了这个天雷暴击般的回答,他当下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没有继续追问住持的远游地址,被询问的小和尚抱着扫帚和簸箕,道声阿弥陀佛,礼貌地退开了。卢彦兮颓唐地跪在金装如来像跟前,望着一缕飘摇的香烟腾空消散,好比他此刻的状态,无依无靠,茫然无措。或许是他跪在佛祖面前太久,又直愣愣不动,引得一位小僧上前来关心。“这位施主,可有小僧需要帮忙的地方?”卢彦兮木着一张脸,机械地扭过头去,看见对方长着圆圆脸蛋粗粗眉毛,微诧道:“是你……智勇小师父。”那小僧更是诧异:“施主,您认得我?”卢彦兮点头,道:“你是跟在慧生大师身边伺候的小和尚,我们五年前在上海见过,还记得我吗,我是卢彦兮。”五年的光阴,足以让小树参天,河流汇海,让当初一脸懵懂稚嫩的小沙弥长成高壮结实的大和尚,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他那两条粗黑敦实的眉毛了。智勇仔细思索了片刻,再对比面前这位容貌丽的游客,隐约记起些什么:“啊……您是卢家的那位小少爷吧?真是多年不见,阿弥陀佛。”短发留为长发,气质由清冷转为艳丽,不怪智勇不敢相认,他当时陪着师父在卢家别墅住了好一阵,常见这位小少爷独自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发呆。卢家有些年轻的佣人会在背后嚼舌根,说一些令人费解的话,比如“小少爷没有发情期真可怜喏”、“谁会要他呀”、“脾气噶差面孔再漂亮有撒么子用哦”……夹杂着沪语的冷嘲热讽,智勇听个一知半解,但他隐约觉得卢彦兮是个可怜人,因此有一日师父去静安寺讲学,卢彦兮找上门来,他自告奋勇愿意陪着他去找人。卢彦兮变了很多,就是脸一直没长开,他没了发情期,身体就不再外向发育,而这些日子来,重新拥有回发情期的他,容貌气质不知不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眉目含情带水,下巴瘦得更尖了,上唇的唇珠愈发圆润翘凸,饱满诱人。是他的发情期勾出了他作为一个oga的本性,以色侍人是他的天职,是他落在凡尘逃不开的宿命。今日看见智勇,他想起了当初跟着小和尚一路直奔静安寺的场景。慧生是闻名遐迩的高僧,他难得来上海一次,慕名而来的信徒早已把静安寺内外堵得水泄不通。各地来的僧众打坐在内场,普通百姓则被围栏拦在了佛寺门外。智勇向保安通报来意,对方坚决不让他俩进场。一些巡逻的保安举着信息素探测仪走来晃去,聚众场合最怕oga突然发情,搅乱公共秩序。卢彦兮听智勇说,慧生大师在这场佛会后将直接离开上海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作为后勤的智勇只需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行李,直接坐高铁去和师父会合即可。即将失去最后会面机会的卢彦兮急得团团转,智勇挨不住他的恳求,决定再去和保安们求求情。就在他上前交涉的当儿,卢彦兮被人群冲开,混进了普通信徒当中。不少人双手合十,眼眸紧闭,虔诚地站立着。而还有十几个惹人注目的信徒,采取五体投地的姿势,像脱了壳儿的乌龟,跪缩在地上。为首的女人容貌秀丽神情严肃,一边跪拜一边嘴里碎碎念着:“慧生大师保佑,oga信徒永世跟随,入佛门,出尘世,每天心经一百遍,发情之苦永不见……”卢彦兮狐疑地扫过他们的后颈,发现这十几个人无一不是oga,男女皆有,脸上略带岁月痕迹,不像是小年轻。“赵满月、屈佳丽、郭奇山他们呢?”智勇听见卢彦兮时至今日还能清楚地叫出这些人的名字,颇为惊讶,随后面露尴尬的神色:“他们……呃,阿弥陀佛,早已各奔东西,游历天涯了吧?”话语中掺着不确定,但卢彦兮没听出来,他按照自己的理解,似有欣慰地轻笑一下:“他们都成功了?真好。”赵满月就是领头跪在静安寺门口的女人,她告诉卢彦兮,自从跟随慧生大师诵佛念经后,发情期便不再来过,说罢,为了佐证,她把屈佳丽和郭奇山拖了过来,叫人现身说法。他们都是未被标记过的oga,如今也能独立地生活,这都亏了慧生大师的教诲和指引。卢彦兮被他们的事迹激得愈发心潮澎湃,一心想要拜入慧生门下,成为能够支配自己生活的普通人。智勇终于领他进了寺内,但慧生大师瞧了他一眼,便道:“小施主,你机缘未到,这世间疾苦了解几分?佛门不收自在人,请回吧。”智勇端了一碗半冷的斋饭上来,卢彦兮坐在廊檐下狼吞虎咽起来。辜骁送他到圣慈寺门口,恰好午时刚过,却连一顿散伙饭也不提议,直接挥袖走人,作风无情。若问世间疾苦知多少,卢彦兮来了川渝的大半月,已体会得七七八八。曾经他以为自己很苦,精神苦,心里苦,原来都不及肉体苦。他挨饿、落水、生病、发情,最后还被人劫持揩油,集成一部《小卢の苦难冒险》也绰绰有余。“师父回色达佛学院讲学了,他是那里出来的僧人。”智勇冷不丁开口,“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想回色达过些日子,指不定……”话音渐低,语气中带着难过,智勇接着道,“他不让我陪着,说是要我多管着些寺里的事务。”着实迫在眉睫,卢彦兮以为他的28周岁期限已经够紧张的,没料到慧生大师因着身体状况,很有可能在某个稀松平常的日子里不幸……不敢再往下想,智勇送卢彦兮出寺门,道:“如果小卢施主再想来拜会,可在网上查询本寺的对外号码,提前打个电话来知会一声就好。”卢彦兮谢过他,提起一口气迈步走出去几百米,来到了被烈日烤软的柏油马路边上,成都车水马龙,街边有不少暂停的旅游大巴车,暑假来川渝旅游的老年团和亲子团不胜枚举。卢彦兮杵在远处瞧着,竟生出几分羡慕来,这些游人有去处有归处,不像自己,身无分文亦无家可归。慧生大师不在寺里,自己哪有厚脸皮留在那儿呢,听智勇的意思,可能赖在寺里干等一年都等不来大师回寺。走到这一步,他不过就两种选择,一是提起电话打给家里,低头认错回去认命;二是背水一战,追去色达,求一个痛快要一个结果。这场曲折的游击战打得卢彦兮疲惫不堪,之前他都是凭一股没来由的信念强撑着,催眠自己,只要前进一步,就能摆脱苦海。可慧生大师像是算到了他的到来,刻意避开了他的找寻,前脚后脚的一瞬,让他扑了个空。圣慈寺不是赛末终点,只不过是中转站,而自己却在进站前先把拄的拐、喝的水、靠的人统统扔掉了,真正的四面楚歌,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东北滴朋友们听好了啊!安静!注意听!”大巴前,一名戴着红帽子的女导游举着扩音器大喊,“咱下一站就是杜甫草堂,都跟紧我,我买票,大家排队进。好,都上车!”一群披挂着五彩丝巾的大妈们兴致勃勃地挤上了大巴车,卢彦兮不自觉地跟过去,大巴喷出一团尾气,缓缓开动,由于在市区里,车速始终开不快,这就给了某人绝佳的跟屁虫机会。成都的午后也有不亚于重庆的毒辣日光,不少路人的目光随着一辆大巴车移动,倒不是车子有何异常,只是不解为什么会有一个长发美人气喘如牛地追在车屁股后,大汗淋漓地跑着,车子停下等红灯,他也扶着膝盖等在边上。有几个alpha一脸色相地跑来朝他搭讪,都被他视若无睹。大巴穿过几条长街终于停在草堂旅游区的停车场上,卢彦兮此时已经汗流浃背,满脸黏满发丝,模样比起花枝招展的大妈们差远了。正值旅游旺季,草堂大门前人山人海,卢彦兮口干舌燥,被一群大妈挤着往前走。“闺女,你是咱们团的吗?咋没见过呢!”一大妈犀利发问。卢彦兮白嫖人家旅游团不幸被逮个正着,顿时尴尬得面目僵硬,他搜肠刮肚想理由,那大妈早就懒得理他,冲上前要跟着团排队。“挤什么挤!文明排队!听得懂嘛?”工作人员核验票据都要来不及了,也不知人堆里谁踩了谁一脚,突然推搡起来,一群大妈瞬间吵成一团,检票口乱成一锅粥。卢彦兮身板单薄,被人一把推到旁边,踉踉跄跄跌到了门内侧,他见机转身就跑,身后有人大喊:“嘿!你检票了吗?跑什么!回来!喂”从来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的卢某人,竟也有一日做了地痞流氓才会做的下三流事情,他摁住狂跳的心脏,埋头逃窜,撞到了数不清的游人,终于扎进一片小树林。林子前有一处池塘,荷花绽放,荷叶吐翠,两座茅草堆就的矮屋并排立着。他在这里吗?卢彦兮跪在柔软的草地上,像个狙击手匍匐着,观察穿梭于草堂间的游客。可他等了又等,包括跟来的那群大妈都从草堂走过了,他还是没等到辜骁的身影。或许人家就是随口一说,自己却当真了。或许他早就逛完离开了,又或许他在,可他们无缘相遇。口袋里还有辜骁给的号码,但是卢彦兮没脸打,对方叫他出家后再打,现在打给他,算什么。那巴巴地跑来找他,又算什么?卢彦兮扪心自问,算什么?他又找辜骁干嘛呢,告诉他慧生大师去色达了,你能带我去找吗?人家又凭什么帮忙呢,就凭肚子里有个注定要流产的崽种?其实辜骁大概清楚,卢彦兮不会去举报他,甚至也不需要他负责陪去流产,注定要出家,这个孩子必定要摘掉的,谁摘都一样。卢彦兮猫着腰趴在草皮上好一会儿,直到有虫子爬到手背上,他才一蹦三丈高。草堂是游客最先参观的一处景点,傍晚时分,游客量大减,卢彦兮希望落了空,打算去其他景点碰碰运气。他走出小树林,几个路过的alpha惊奇地瞪着他,他全然不知自己满头杂草,泥土沾身的邋遢样,还瞪了回去。有个掏出手帕的alpha尴尬地缩回了手,笑笑:“嗨~”卢彦兮理都不想理,嘀咕着:“嗨你个头。”马上走开。身后又来了个旅行团,卢彦兮被裹挟着往前走,忽的,前方有人大喊:“不好啦!有个oga发情啦!”此话一出,众人哗然,零星的几个alpha扭头就跑,生怕控制不住自己,毕竟谁也不想当众上演活春宫。大部分beta倒是饱含看热闹的好奇心,推拉着往前游去。卢彦兮身单力薄,无力逆流,他嗅到了一股甜津津的杏花味道,确定真的有oga发情了。“来人呐,救命啊,oga发情啦!快打120!”有人扯着嗓子,“别围过来!都散开!危险!alpha都别过来!”现如今oga在公共场所突然发情的事件与日俱减,大门口都有信息素检测仪,但千防万防,呆瓜难防,竟还有傻兮兮的oga算不准发情期跑到这种景区游玩,着实无语。卢彦兮也不禁心内吐槽,这个oga心够大的。众人止步不前,把进草堂的小路堵得水泄不通,卢彦兮被挤得呼吸困难,头晕眼花,正当他提不上气的当儿,耳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高喝:“我是志愿者!都请让一下路!”但人群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堵塞,自称志愿者的男人只得自力更生扒开层层人群挤进去。卢彦兮的肩膀被一只暖和的大掌擒住,又往后一拉,他的头偏过去,就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满面正气地拨开人群往里挤,他的侧脸掠过卢彦兮的眼睛,虽然才分开几个小时,但莫名有一种沧海桑田的凄怆感弥漫开来。辜骁根本没看他,仍在奋力地往里挤,卢彦兮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竹叶香,心想这人是故意的还是真鼻塞了?就一丝一毫也闻不出有个谁就站在他身后吗?迟来的工作人员着急忙慌地驱赶:“都散了!别围观!oga发情有什么好看的!”游客们改道绕行,卢彦兮踉跄着后退却不肯走,一个人重新钻回了小树林。他蹲在池边,看见辜骁抱起那个软倒在地的oga,快步闪身进了草堂,又把木门给阖上了。一切都藏在了茅屋里,唯有浓烈的信息素炸弹般爆溅开来,那个oga一声高似一声的呻吟穿过整片荷塘,直击卢彦兮的耳膜。他知道辜骁在履行一个志愿者的职责,可他难以想象这个男人如何把獠牙亮出来,覆在对方的颈侧,对准红肿的腺体咬下去“啊……啊啊啊啊……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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