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没有头疼。 他们在巴菲店里坐到下午,店里很多都是避雨的客人。店里空气都是潮湿的泥土腥味、巴菲复杂的浓甜、咖啡的苦涩与三明治诱人的香味,阿尔忒弥斯吸了吸气,捧着杯子继续喝巧克力。 他们在巴菲店解决了中餐,晚餐却空着,因为他们要去夜市。六点左右,雨终于停了,天幕晕染上墨蓝色,边缘残缺不齐。聂言牵着阿尔忒弥斯出了店,奔赴附近享有美名的夜市。 夜市开在一个相当宽敞的空地,旁边是个游乐园。得益于先进的排水系统,连着肆虐好几个小时的暴雨而今只寄身于地面不平整的坑洼,在霓虹灯照射下像摔碎一面镜子。 顶棚呈不规则形状的移动商铺顷刻间形成,顷刻间聚集成一群。夜意愈浓,天空由深蓝转向黯黑,除了商铺本身自备的广告灯,四周也拉上小彩灯和霓虹灯,游乐场穿透力极强的强光灯直穿云层,留下一个显眼的白印。 到处都是油烟与人声,聂言说的没错,周围人声鼎沸,满处笑语和烟火气,夜市确实是最能让阿尔忒弥斯尽快熟悉社会的地方。 置身如此热闹喧嚣的环境,即使是最远离人世,最孤高脱俗的神明,都免不了要沾染上人间烟火。 阿尔忒弥斯垂下眼,仔细端详脚边斑驳陆离的水坑,再用鞋子前端扒拉里面的水,饶有兴趣地欣赏里面的色彩与倒映景物随水波荡漾而扭曲。当右脸被柔软而温热的物体贴上时,阿尔忒弥斯被吓了一跳,扭过脸来不满地瞪着聂言。 “乖一点,别总是玩水。” 聂言柔声给阿尔忒弥斯顺毛,如愿收获对方含糊的一声哼。已经能应对阿尔忒弥斯各种不愉快状况的他并没有气馁,剥开手中物品外面的包装,喂给阿尔忒弥斯。 蜂蜜香甜的气味丝丝缕缕,阿尔忒弥斯还是接过来,咬了口。 蛋散酥软,含在口腔里能轻易被高温和湿润所化。阿尔忒弥斯很快解决纸袋里的几个金黄小吃,将纸袋折到最小,丢进垃圾桶。 “我饱了。”他回来时这么对聂言说。 他们进来夜市两个小时,一路走走停停,阿尔忒弥斯被带着尝了很多当地小吃:培根油煎香味中暗藏浓郁黑胡椒辛辣风味的明伦蛋饼,外脆内糯的油炸团子,香甜浓郁的木瓜牛奶……虽然聂言对阿尔忒弥斯的食量早就有限制的想法,但他看到小少年在尝到自己前所未闻的食物时,喜悦到轻盈的心情以及惊喜到仿佛浑身发光,他总会默许阿尔忒弥斯的放纵。只要他开心,没事就好。 不过,阿尔忒弥斯夜市上最喜欢的居然是袋装手摇奶茶。 将原料倒入袋中,只需轻轻摇晃几下就能喝到甜滋滋的饮料。无论是方法还是奶茶本身都是阿尔忒弥斯没尝过的,都让他好奇心爆炸。 吃饱喝足后,他给自己开了个清爽口味的手摇奶茶解腻,一边喝一边目光游离观察路人与景色。 聂言陪着他,在发现阿尔忒弥斯直勾勾地看着高处某点后,他也跟着抬头。 他看到一座高入云峰的摩天轮。 包厢外面装饰着彩色缆带,入夜就会被打开。圆形包厢外表仿佛系上一条色彩变化万千的色带,伴随骨架的转动在空中划出靓丽的弧度。 这些用来吸引喜欢明光烁亮东西的猫,绰绰有余。 果不其然,阿尔忒弥斯拉上聂言的右手,晃了晃,“明天我想去坐那个。” 在聂言开口说话前,他又语气真诚地补充:“如果你恐高的话,可以在下面等我,我自己去坐摩天轮。” …… 有时候,阿尔忒弥斯一本正经、态度诚恳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变着法骂人,即使他本意并非如此。聂言装作被气笑的样子,摘下鸭舌帽在本来服帖的长发上揉了几把,“你怎么会认为我怕高啊?” 然后他久违地,差点被阿尔忒弥斯掀在地上。 不过最后,两人还是约好了明天会带着阿尔忒弥斯去体验一把摩天轮。 被阿尔忒弥斯拉去其他地方前,聂言回头,望向在黑夜中流光溢彩的摩天轮,瞥见包厢封闭隐私的设计。 灵感如电流般窜过,稍纵即逝,不过他还是抓住它的星点尾巴。 他记起一个很老套但适用的办法。 2021-10-1801:00:4112 一只形似腕表的物件被戴上阿尔忒弥斯的手腕。金属外壳的凉意贴上温热的肌肤,引得阿尔忒弥斯下意识往后缩手,但聂言拉住他的手腕的手纹丝不动,使他未能抽出丝毫。 阿尔忒弥斯长得好看,他的手自然也是完美精致得没有一点瑕疵。白皙如新雪的皮肤紧密贴着精巧的手骨,勾勒出修长匀称的骨节;手背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带着几分苍白的病态美。泛着金属光泽的墨黑表带与底下的玉雪形成鲜明对比,极显美感。 已经被阿尔忒弥斯的美貌养高眼界的聂言在调节束带时,还是在内心赞叹眼前美景。 “这是什么?” “力场防护。戴着它,如果你从高处摔下来,它可以释放力场缓冲。”聂言扣上最后一颗金属扣,解释的语气柔和,“不过这里卖的是一次性,只能用一次。” 阿尔忒弥斯抬起眼睛看着聂言。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全身,发带、衣物、成像挂件乃至新到手的力场防护,都是聂言一手操办的。 “你有这个吗?” 阿尔忒弥斯轻轻敲了敲防护的外壳。力场防护响起几声清脆的声音。 “有。”聂言示意少年看向自己右手手腕上戴着的终端,“之前在科研院时参与过多用终端研发,成功后,科研院给所有参与者都发了一个。里面的力场防护是无限的。” 在他观察到阿尔忒弥斯松了口气的放松神情后,聂言感觉自己心上柔软的地方被戳中,语气更加轻柔,“现在没有条件,等我回去后就给你做一个。” 阿尔忒弥斯动动嘴唇,似乎有其他话要说,但最后只说了句“谢谢”。 阿尔忒弥斯想在黄昏太阳落山之时坐摩天轮。不过想到阿尔忒弥斯还是有小孩子心性,聂言一大早就戴带着阿尔忒弥斯来到游乐园,希望能有更充裕的时间让小朋友玩得高兴。 哪知道,就算保留孩子气,人造神明依旧有人造神明的傲气和眼界,对旋转木马与海盗船之类的娱乐设施完全看不上眼。选来选去,阿尔忒弥斯只想玩乐园里最惊险刺激的过山车,还坚持要自己一个人上去。 身高够了,年龄也够,执拗不过阿尔忒弥斯的眼神和神情,聂言答应了他的要求。 不过在上去前,聂言把新买的力场防护系上阿尔忒弥斯的手腕。 过山车顺着轨道在高空翻滚。聂言的视线紧紧跟随长蛇似的列车,就算知道乐园安全措施十分完善,力场防护已经被他多次检查无故障,阿尔忒弥斯能力超群,他还是暗暗捏了把汗,插在长裤口袋里的五指焦虑地摩挲。 “很好玩。我想再坐一次。”下了车的阿尔忒弥斯高兴地说,顺带理了理有点凌乱的碎发,脸因为兴奋洇起微红。 他身后是几个腿软到无法自己站立,要扶着墙缓步挪动的同一批玩家。 管哩+鹅酒妻妻鹿似妻酒姗鹅 猫的兴趣和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次过山车回到原地时,下车的阿尔忒弥斯神情已经是尽兴后的平淡。 “还是等着去坐摩天轮吧。”他对聂言说,然后拉着聂言离开过山车旁排队的涌涌人头。 聂言目光在阿尔忒弥斯和他身后被过山车晃得东倒西歪的人群之间来回。如果他没看错,刚刚阿尔忒弥斯是自己一个人穿过人群过来,但现在阿尔忒弥斯没有任何反感与不适。 要么是阿尔忒弥斯开始适应人群了,要么就是被颠得头昏眼花的游客无暇关注从自己身边挤过去的美少年。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聂言都觉得无比欣慰。 暑气难耐,人多拥挤带来的闷热更让娇气的阿尔忒弥斯难受。他选择在摩天轮旁边的一个主题餐厅坐到傍晚,用吸管喝着加了黑糖冻的奶茶,观赏窗外摩天轮在渐渐暖色的日光中转过多轮。 他看得太入神,忽略了坐在对面的聂言时不时低头看表,紧张的情绪时隐时现。 等天空呈现粉蓝如瓷器反光的色泽,寓意落日将近。一刻也不想浪费的阿尔忒弥斯拉着聂言来到摩天轮脚下。 那座地标般的建筑以灰色合金为主要骨架,浅白钢铁为转轴。落日橙红色的余晖斜斜洒落,将相较纤细的转轴边缘化,只剩下庞大的灰色三角直直插入天空。 两百米高的摩天轮慢悠悠转动,两人所坐的车厢停在最高处。 从这里可以鸟瞰整个乐园,亮起彩灯的娱乐设施像一粒粒掉到地上的星星,旁边风筝一般的移动商铺也支起来了。阿尔忒弥斯贴着玻璃,由上及下,将地面星星点点聚起的光河、天边柳絮般玫瑰色流云尽收眼底。 “阿尔。” 聂言在背后轻声叫他的名字。 阿尔忒弥斯转过身,发现聂言向他平摊开双手。一双掌心朝上的、修长的手耐心得像等待,虔诚得像祈祷。 相处那么长时间,阿尔忒弥斯已经与聂言建立起十分牢固的信任,所以他想都没想,即使不明白聂言什么意思,还是自然地把自己的手搭在聂言手心。随即,下面宽大的手瞬间握紧,握住放在上面的少年的手。柔嫩的皮肉被带着薄茧的手整个包住。 还是对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聂言摇头,叹了口气,却很快释怀了。 没有防备说明充分信任与依靠。想当初刚打开箱子把阿尔忒弥斯放出来时,小孩特别凶,假如没有抑制器,他早就死在阿尔忒弥斯手上了;现在嘛……如果阿尔忒弥斯还是和刚来时一样,现在的发展也不会那么顺利。 考虑到此层面,聂言反而放松了些。顶着阿尔忒弥斯写满疑惑的眼睛,他深吸口气,清晰地说:“我说过,我对你有不好的欲望。” 阿尔忒弥斯眨眨眼,在浓密睫羽之下与纯粹融银色泽一起流淌的是不解。了解情爱之于阿尔忒弥斯,就像宗教之于自身,只知一二,聂言干脆抛开弯弯绕绕的委婉抒情,把少年的手握好,认真地注视浸润银河般的眼瞳: “唉,我想说的是,阿尔……阿尔忒弥斯,我喜欢你。” “啊?” 阿尔忒弥斯不再出声,似乎被突然的表白搞懵了。但这不影响聂言继续表白:“我想你永远留在科研院外面,最好……不是最好,是会和我待在一起。我喜欢你,想和你一起生活,想保护你,为你搜罗世界上最好的礼物,带你去玩遍世界,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再说:“我想和你成为恋人,想和你共度余生……也许到这种程度我应该说‘我爱你’。总之……”他顿了顿,“我爱你,我在追求你,阿尔忒弥斯。” 最后他庄重地说:“我知道,要你完全理解我对你的爱,或许会有些困难。我不会,我也不能因一己私欲欺骗你、利用你。所以,我会从现在开始追求你,直到你完全理解,明白。到时你也可以拒绝我。好吗?阿尔?” 准备的花巧抒情被抛弃,一大串源自内心的真心话反而能更加容易表达他的真意。说完后,聂言抬眼观察眼前少年神色,只见阿尔忒弥斯将目光凝聚在他身上,半晌,才闷闷地回答:“你果然对我心怀不轨。” 聂言绷不住了,轻笑出声,刚刚庄重的气氛荡然无存。 小朋友想了那么久,就只从他的大段表白中得出那么个结论,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喜欢你怎么能算心怀不轨?不过阿尔忒弥斯这么说,那他就顺着这个意思走吧。 聂言露出温和而明朗的笑容,道:“我又没说过我是什么特别正直的人,见到漂亮又可爱的小朋友,心生爱意很正常吧?” 阿尔忒弥斯仍然不太理解:“像丰唐对娜娜那样吗?” “是瑞德对郝思嘉的。” 想照顾你、宠爱你,凡你想要的东西都为你双手奉上;想保护你,让你凭自己的意愿随意处理一切。1我了解你的过往,所以我想要你就此休憩,去像个被所有人宠着长大的孩子一般无忧无虑地生活。即使只有孩子才会这般感觉迟钝,但我愿意等待。2 阿尔忒弥斯除去疑惑,平静得像听完天气预报,没有脸红也没有焦虑。他挪开目光,仰头,盯着车厢顶部。 转轮发出嗡鸣声,舱室下部即他们所站之处传来轻微震动。聂言留神阿尔忒弥斯,而后者似乎被什么吸引全部注意力,凝视顶端灰蒙蒙的铁板。 镶嵌在铁板上的一排铁钉“乓当”作响。 聂言听见阿尔忒弥斯梦呓般的声音:“不妙。” 话音刚落,两声巨响接踵而来,是炸裂的爆鸣声,离他们极近,连听觉远远不如阿尔忒弥斯的聂言都能分辨出源头:一个在他们后面的空包厢,另一个由摩天轮转轮发出。两声之间没有间隙,叠加之后像千万道雷鸣,像浑浊的千万条大河咆哮。 答案显而易见:有人在摩天轮上面安放了炸药,并等到此时引爆。 脚下原本微弱的动静瞬间加剧,包厢像暴风雨中的大海般动荡。不顾自己被爆破震到耳鸣的听觉,聂言顺势将阿尔忒弥斯拉到怀里,紧紧护着他的身体同时严实地捂住他的双耳。 通过玻璃被震碎的窗,可以看见窗外原本垂直移动的世界飞速切换,略过的景色模糊不清。 摩天轮坍塌了,像一棵被砍倒的树,而上面的包厢就像落下的果实,在令人绝望地坠落。 怀里的少年不舒服地哼了声。聂言把阿尔忒弥斯抱紧,顶着难以言喻的难受下坠感,用自己身躯保护怀中少年,在混乱中打开力场防护。 从腕表释放的力场像张网,迅速延伸,兜住整个包厢。包厢下坠的速度很快减缓,距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时,已经十分缓慢,仿佛整个灰色金属圆体像悬浮的、没有重量的泡泡,正慢悠悠地准备落地。 可是,这只是力场的功劳吗? 透过像肥皂泡一样在表面流淌色彩的力场,聂言依稀可见处于力场之下的暗蓝色光芒。它也包住整个包厢。而且聂言只要往窗外瞄一眼,就能看到所有的包厢,所有从高空抛下的合金都被蒙上一层暗蓝光芒。无论有没有其他人开启力场防护,所有本应疾速坠地的物体都以缓慢的速度下降。 它才是最大功臣。 聂言侧头,看向枕在自己肩上的少年。少年仿佛睡着似的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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