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默没料到他对今上竟然颇有微词,不禁庆幸自己方才口口声声只说保护社稷安宁,而没有说保护圣上,否则一定会惹他反感。
&ldo;孟先生,因家父猝然离世,很多东西我只是一知半解。我想请问,关于《兰亭序》的秘密,你知道多少?&rdo;
孟怀让摇了摇头:&ldo;我只听先生说过,《兰亭序》真迹隐藏着整个组织的重大秘密,至于具体是什么,我没敢问,我想就算问了,先生也不会说。&rdo;
&ldo;整个组织,你指的是……&rdo;
&ldo;当然是天刑盟了!&rdo;
萧君默心中蓦然一动,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是对的,面具人冥藏和临川先生魏徵果然同属于一个更大的秘密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就叫&ldo;天刑盟&rdo;!
&ldo;是啊,我想应该也是关系到本盟的大事!&rdo;萧君默赶紧掩饰自己的无知,&ldo;那么,本盟中的派系,你还知道几个?&rdo;
孟怀让眉头一皱,有些狐疑道:&ldo;派系?你是指分舵吧?&rdo;
&ldo;对对,我的意思就是分舵,家父有些事语焉不详,所以我也不是很明确。&rdo;
&ldo;我只知道本舵无涯,还有分舵玄泉,因为本盟就这两个暗舵直属于冥藏,其他分舵我便一无所知了。&rdo;
暗舵?分舵居然还有明、暗之分?而且听孟怀让的意思,似乎除了两个暗舵外,其他分舵都不直接听命于冥藏。
&ldo;那么,关于玄泉分舵,你了解吗?比如说……玄泉的真实身份?&rdo;
孟怀让蓦然警觉起来:&ldo;以我的级别,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再说了,组织有规矩,很多事是不能随便打听的,难道令尊没告诉你吗?&rdo;
&ldo;这我当然知道。&rdo;萧君默笑了笑,&ldo;我只是希望能找到更多本盟的兄弟。&rdo;
&ldo;别妄想了!&rdo;孟怀让冷冷道,&ldo;玄泉一直是忠于冥藏的。你不找他还好,要是真找到他,恐怕你的人头就不保了。&rdo;
&ldo;我是觉得过了这么多年,玄泉未必没有自己的想法。&rdo;萧君默道,&ldo;当然,如果他仍然忠于冥藏,而且杀先生一家他也有份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rdo;
此刻,关于《兰亭序》和天刑盟,萧君默心里还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但看孟怀让的神情,显然已有所怀疑,再问下去八成就露馅了。不过还好,今天有了这么多意外收获,也算是不虚此行了。现在,还剩下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拿到羽觞。萧君默始终觉得,羽觞很可能会是解开《兰亭序》之谜的一把钥匙。
&ldo;孟先生,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rdo;
&ldo;打算?&rdo;孟怀让苦笑,&ldo;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还能有什么打算?只能是在这个山沟里了此残生了!&rdo;
萧君默这才想起来,刚才他从院子走进来时,一条腿瘸得很厉害,显然是在玄武门事变中受伤致残的。
&ldo;孟先生,你绝不是废人!为了保护羽觞,你做了常人做不到的事,所以,你是英雄!&rdo;萧君默这句话完全是肺腑之言,即使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ldo;骗取&rdo;羽觞。
孟怀让有些动容:&ldo;多谢萧郎!有你这句话,在下这么多年的辛苦,也算值了!&rdo;
萧君默看着他,鼻子忽然有点发酸,赶紧走了出去。片刻后,萧君默又走进来,把一只看上去挺有分量的包裹放在了靠墙的一张破床榻上。
这里面,装着足足二十锭金子,每一锭都足有一斤重。
&ldo;萧郎这是何意?&rdo;孟怀让惊讶。
&ldo;先生切勿推辞!这是我代表家父和本舵兄弟给你的一点心意。&rdo;萧君默说着,又环视屋内一眼,&ldo;先生,盖几间新瓦房吧,还有你那几个儿子,也都该娶媳妇了,你若拒绝,就是不认我这个兄弟!我想,无涯先生在天上,也不想看到你这般辛苦。&rdo;
孟怀让闻言,眼泪终于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
&ldo;好吧,这心意我领了!&rdo;孟怀让一把抹掉泪水,站起身来,&ldo;萧郎,不是我不信你,但是在把羽觞交给你之前,咱们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rdo;
说完,孟怀让看着萧君默,似乎要等他说什么话。可萧君默却一时怔在那里:&ldo;规矩?什么规矩?&rdo;
孟怀让的眉头慢慢锁紧了,眼中的信任之色开始淡去,一丝疑云浮了上来。
萧君默心里大为焦急,这最后一关若是过不了,那今天这一趟可就功亏一篑了!他心念电转,突然间悟到,自己跟孟怀让说了这么多,却一直没有跟他对过接头暗号。孟怀让说的&ldo;规矩&rdo;,会不会就是指这个呢?
已经没有时间再让萧君默犹豫了。电光石火之间,王羲之那首五言诗中的一句便蓦然跃入了他的脑海。
&ldo;寥朗无涯观。&rdo;
萧君默迎着孟怀让的目光,平静地念出了这一句。
孟怀让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露出一个欣然的笑容:&ldo;寓目理自陈。&rdo;
一枚状似某种神兽的青铜印,正静静地躺在书案上。
这就是萧君默从孟怀让那里取回的&ldo;羽觞&rdo;。
方才一拿到它,萧君默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长安兰陵坊的家中,并立刻把自己反锁在书房内,迫不及待地研究了起来。
从外形看,这枚铜印跟南北朝时期流行的盛酒器具&ldo;羽觞&rdo;毫无相似之处,甚至风马牛不相及,倒是更像朝廷调动军队所用的&ldo;虎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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